第三章:弯弯月(2 / 2)
只是刚说完吕封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周术点点头随即开口说道:“你再猜猜,这个人好好的车夫不当却来假冒小贩,且为什么正好在我们附近绕圈。”
吕封想到了。
监视
不管是好意还是意义不明,监视都是一种更为贬义的行为。
但吕封更多的是相信这是好意,只是监视这一贬义词仍让他感到不适。
就这样,二人无事又走回了客栈。
而另外一个地方。
刚才还是一个卖橘子的小贩此刻竟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在大家族里极具威望的客卿。
“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年轻人了,不愧为周家后人。”
杨倩安此刻推着茶盏,茶水盈盈而淌,含笑说道:“年纪轻轻就已经肆上镜,周公子的天赋确实惊人,不过宇叔你也不必气馁,毕竟之前就他就已经见过你了。”
宇叔笑了笑开口道:“我气馁什么,就是感慨罢了。”
又接着皱眉问道:“你真要信他所言?我看那小子多半是要办个鸿门宴。”
杨倩安倒出两杯茶,在阳光下茶水透绿如玉,宇叔倒也没客气,接起茶便是一口,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沁人心脾。
杨倩安开口说道:“毕竟是我们不对在先,这要是再不去恐怕就会得罪人家了。”
“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闻言,宇叔一声叹气,放下茶杯说道:“你爹的情况越发恶劣了,沐蜻仙都束手无策,而且我看那几个老头有意让你弟弟当选下任家主。”
哪知杨倩安摇摇头,边倒茶边说道:“谁来当家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那些盯着家族的人,我爹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人还不敢妄动,但最近的几个月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大了,我就怕……”
说到最后眉头已是微微皱眉。
宇天豪手扶着额头心里则越发难受,怎么这么懂事的姑娘不是我家的呢。
杨倩安自言自语半天发现没有动静了,抬头一看发现宇叔正扶着额头呢,也在发愁似的,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气笑的喊了一声宇叔,宇天豪这才连忙回过神来干笑几声。
杨家,门岳城第一大家族,掌管着门岳城内大部分的外出贸易路子,其实一开始的杨家还只是一个刚有点根基的小家族,整个家族上下也就十几口人,做一些零碎的小生意,谈不上能荣华富贵,充其量就是有吃有喝。
如果照这样一直下去,杨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有势的大家族吞并成为“奴”。
而杨家家主杨斧显然也清楚这个结果。
月黑风高,一个装饰极为朴素的房间里点着一盏不怎么亮的油灯,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灯火照在脸上,一个个严肃板着脸,齐刷刷的盯着那个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家主。
杨斧环抱,沉默良久后才抬起头,看着眼前一个个板着脸的族人,不由哑然失笑:“平时也没见得你们这么严肃。”
“那是平时啊杨哥,那月家这些日子越来越嚣张了,家里好些个生意都被断了。”
“杨威说的对,大哥!照这样下去难道咱们杨家最后真要被月家吞并吗?”
几个人争先吵着说道。
杨斧看了看桌上那盘散落的花生米,被撒的到处都是,于是伸出手不紧不慢的一颗一颗的推回了盘子,见状几人瞬间哑然。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出奇,唯有花生米滚落的声音会显得格外刺耳。
杨斧低头看着那盘整齐的花生米开口说道:“既然胃口这么大,那么咱就噎死他。”
闻言几个人面面相觑,杨威率先不解的问道:“咋噎死?”
杨斧看着那盘花生米,说出两个字。
“联盟”
想要破局只能联盟。
于是后来,杨斧离家出走了,在他的授权下,家族里的人开始动用所有资源来拖住月家的攻势。
在历经一年时长后,杨斧成功睡服了几个小家族和几个有名气的文豪。恰巧此时,帝君召见各族族长进京议事,杨斧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天赐的机会,于是他当即开始行动。
几位文豪联袂批判大家族,以贿赂朝廷官宦、压榨平民百姓、私藏大量甲胄等为题进行大幅批判,且在杨斧的操作下,这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天子的耳边,京城那位天子看完之后顿时龙颜震怒。
杨斧此谋效果极好,为何天子会如此震怒?
三个题目前两个都作为铺垫,虽然光是前两个就可以判常人诛族之罪了,但对于这种盘根交错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天子通常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但最后一个私藏甲胄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养蓄私兵甚至贿赂朝廷压榨百姓都可以,但是私藏甲胄?这已经严重触碰到了天子的底线,对于自己的皇位,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这也是他龙颜震怒的主要原因。
那么这些事是真的吗?
有真有假,真的自然不用说,前两个铺垫就是真的,天子知道这两个是真的吗?肯定知道,虽然他管不着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对于这些大家族他的态度一直是装不知道,那最后一个知道吗?
答案是不知道的。可既然不知道那还管他是真是假?
就这样几个大家族暂时被困在京城,而缺离了主心骨的大家族更是乱成一锅粥,个个派人携带着大量的钱财想要去赎回家主。
杨斧乐意见得。
而在几位大家族族长归来之时,已是整整一年后,家族早已被杨斧几人联合各个小家族击溃重创,至于想要东山再起,呵呵,显然那位京城的天子不想让他们如愿所得。
于是杨家,取代了月家的地位,李家和越家则取代了其他两个大家族。
在历经几十年的发展后,杨家已经在门岳城只手遮天了,比巅峰时的月家还要强大三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斧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谁啊……”
“爹,是我。”
“安儿啊……进来吧。”
杨倩安推开门,看着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万般难受,脸上勉强挂着笑脸走向前,直到走近看到父亲那满头的白发眼眶却不由得红了。
杨斧勉强睁着眼,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笑道:“出去一趟回来怎么成大闺女了呢,爹差点以为是你娘呢。”
杨倩安擦擦眼眶,坐在一旁:“爹你还惦记着我娘呢。”
“你娘走的早,没享什么福,是我对不住她。”
“爹你别自责了,你猜猜我回来的路上遇见谁了?”
看着杨斧那闭眼假装沉思的样子,杨倩安悲伤的情绪扫走许多,开口道:“爹你听说过周武王吧,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儿子了。”
杨斧睁开眼,没等杨倩安接着说话就抬起一只手锤向胸口,边锤边说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哎,果真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罢了,要嫁就嫁吧。”
杨倩安气笑道:“您这是闹哪样,我是说遇见人家了怎么就成嫁给人家了。”
哪知听了这话杨斧锤的更烈了,唉声叹气道:“这桃李年华都快溜走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好人家要你,哎,爹这辈子还想抱个大外孙呢。”
杨倩安气笑,没再接着这个话茬子,伸出手拦下说道:“家里的事我会解决的,爹你就不用操心了。”
随后扭头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宇天豪,说道:“爹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些事我得去处理。”
刚作势要走,杨斧就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爹?”
“这几天……多去外面走走,家里的那些老头子还是太古板了。”
“知道啦爹,我晚上再来看你。”
宇天豪看着走远的杨倩安,又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杨斧不停的咳嗽,皱眉道:“你时日不多了。”
杨斧看着手心里的血,沉默无言。
随即手伸到桌下,找了半天,才抽出了一张带有白云花纹的信封,信封有些年头了,边边泛着黄色,信的中间赫然是个大大的“賊”字,把信递给了宇天豪。
宇天豪没接,脸上已是挂起一层寒霜,开口道:“这信你怎么还留着?”
杨斧捂着嘴咳了咳,摇头道:“他们欠我的。”
随即又问道:“那个周武王的儿子如何?”
宇天豪收起信封,想了想点点头:“不错,无论是长相和品性都不差,实力隐藏的很好……”
宇天豪瞥见杨斧频频点头,开口道:“你不会想的是那方面吧。”
“哪方面?”
……
“康叔,那人谁啊,怎么看着跟乞丐一样。”
“嘘!你嘴巴给我干净点,这年轻人来头不小。”
吕封身上挂着个木桶子,里面塞着整整齐齐的衣衫,刚走过来,那二人立马住嘴。
吕封问道:“康叔这福呦街我没去过,是往东走的那条吗?”
康叔笑道:“不要紧的,你毕竟刚来驾到,对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正常,来!小韦,带吕兄弟去认认路。”
说罢,旁边一个正在洗衣裳的黝黑少年放下了手里的衣裳就奔了过来。
他露出那口不怎么齐的牙笑道:“你好,我叫韦有为。”
“你也好,我叫吕封。”
就这样二人消失在康叔的眼里,其实他也不明白这个叫吕封的少年有什么来头,他也只是听从上面人的指示,只是对这个少年,他总有种说不明白的不适感,只当是自己贱躯微恙。
两个少年郎走在街上,吕封从来没见过这么健谈的人,韦有为滔滔不绝的给他讲着这里的几个街几个府,说这里哪些人家是大好人哪些又是嚣张跋扈的财主。
吕封打小就生活在周程府,愿意跟他聊天说话的一直就只有周小龙,至于朋友,从头到尾也只有周小龙一直陪在他身边。
所以此刻吕封意外的沉默寡言。
没一会二人就走到了地方,停在一扇铜门面前,门前左右各蹲石狮,口含仙球,威风凛凛。
吕封的任务倒是轻松,只需要送一家,在韦有为向前敲了两声门后,又吩咐了吕封两句就急忙退到一旁。
没一会门就开了,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娘。
大娘眯着眼说道:“请问是……哦哦,送衣裳的是吧,给我就行了,小伙子是新来的吧。”
“是的大娘,给你喏。”
“呵呵,行,回去路上慢点吧。”
“好,谢谢大娘。”
待吕封回来后,韦有为举起个大拇指,吕封摸摸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并肩往回路走,吕有为问道:“吕封你多大了?”
“我十五了。”
“那你得管我喊哥,我十六哈哈。”
“小吕你从哪来的。”
韦有为倒是自来熟,吕封挠挠头说道:“从演武城那边过来的。”
闻言吕有为哇了一声,感慨道:“我这辈子还没出过门岳城呢,那演武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这倒是难为吕封了。
吕封打小就生活在王府里,偶尔出去几次也是被周小龙使唤去倒垃圾,他也不敢离王府太远,生怕被袁总管发现了给穿小鞋。
导致吕封这十五年下来一直如笼中鸟一般,没见过什么,更不知道什么。
所以在周术扔给他一个术器的时候他其实是真的不懂,并非故意气周术,在了解术器之后也是真的如孩童般的高兴,之后遇见了杨姑娘,一辈子没和姑娘说过话的他心里充满了紧张不安,就如同周术所说,他当真是一辈子没见过姑娘,之后又入住客栈,新的环境让他紧张的整夜睡不着。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这般陌生。
正当低着头的吕封在想怎么回答时,却发现一旁的韦有为停下了脚步,吕封抬起头,发现巷子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人挡住了他们二人。
那男子一副书生装扮,眉边有道显眼的疤痕,手持一扇不停的敲着手心,含笑道:“呵呵,这就是出门看黄历的好处了。”
吕封刚要说韦有为却抢先一步开口问道,只见韦有为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们何事?”
那位公子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收起扇子并伸出一只充满茧子的手,递向前笑道:“认识一下,月倾付。”
韦有为咧起嘴,手搭了上去。
“你好,我叫韦有……”
轰的一声,只听得一声炸响,刹那间土尘飞扬,韦有为瞬间被打飞出去,狠狠的砸在青砖墙上紧紧凹陷在里面,整个人生死不知。
几乎是一瞬间。
“啊!”
刚反应过来的吕封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一只充满茧子的拳头出现在自己面前,耳边响起那位公子的声音。
“天上月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