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_分节阅读_第40节(2 / 2)
“我和母亲一起,自然要顾得了自己也顾好母亲。”
孟半烟不听孙娴心嘴上说了什么,只看她没有放开自己握着她的手,就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
婆媳二人沿着道旁走了几步,碰见回头来接两人的武承安,“怎么又往回走了,你父亲呢。”
“我看母亲还在后面过来看看,父亲已经先往前面去了。”
武承安嘴上说着来接娘,眼睛却不由往孟半烟身上看。
都说想要俏一身孝,虽说且轮不到孟半烟这个侄孙媳妇来披麻戴孝,但月白的衣裙和头上的银钗,都把孟半烟衬得跟平时那般明艳不同,让武承安忍不住多看两眼。
“行了,这还在外面呢,你可别犯浑啊。”
孙娴心怎么不知道儿子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孟半烟,便伸手不轻不重在儿子后背上拍了拍,这才牵着孟半烟走在前面,把儿子落在后面。
武衡身上没有实职,家中丧事也不会有礼部官员来从中协助。事出突然,即便安宁伯府那边已经派了几个管事来帮忙,一时间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三人沿着道旁一路走到武府门口,就见武靖身边的小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麻衣几条白布,正准备给武靖换上。
“等等,这衣裳制式是不是不对,老爷这会儿心里难受不顾上,你们眼睛长了都是摆设不成。”
武衡是武靖的亲叔叔,为叔伯父母服齐衰不用持杖,按理武靖是要戴孝的。但小厮手里的孝服明显是生麻的,这可不合规矩。
孙娴心一眼就看出不对来,本想找个本家管事的下人问问这都怎么回事,却只看见几个神色慌张的婆子急急忙忙出门去,连见着武靖都忘了行礼。
第68章
孟半烟去过别人家的丧礼,自己操办过亲爹和祖父祖母的丧仪,即便孟家就剩自己一个能做主的人了,也没得乱成这样的道理。
她皱紧了眉头看向武承安,武承安回望过来的眼神里也有几分不作伪的难过。
他跟自己不一样,去世的是他嫡亲的叔爷,按理他也要跟着服丧半年。活生生的亲人死了,家里闹哄哄一点规矩都没有,谁看了心里都会心酸看不过眼。
武靖被孙娴心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抬手推开奴仆手里的麻衣准备先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又被身后一道颇有些强势的声音拦住脚步。
“你们府里管事的呢,外面乱成这样也不说疏通疏通,就由着马车堵在这里啊。”
回头一看,是刚走到武府门口的安宁伯府的伯夫人,自己的长嫂黄氏。正一脸铁青站在廊下斥责一个差点撞到她身上去的婆子,低头看看她鞋上的灰,就知道她也是被堵在巷子口,自己走进来的。
“大嫂,大哥呢。”
“你大哥清早出了门没回来,我已经派人找去了,这会儿许是在哪个女人肚皮上吧。倒是二弟弟妹来得快,看来这户部也不怎么忙啊。”
完全没压低声量的一句话,听得孟半烟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忍不住看向孙娴心,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再怎么虎她也能很快适应,有这么个嫂子她什么人不能适应啊。
武靖的大哥武竑算得上是京城里最典型的勋贵纨绔,从小在富贵堆儿里养大的公子哥儿,模样俊俏内里一团草包,论吃喝玩乐头头是道,要他读书上进就头疼脑热全来了。
上一任老侯爷死后承袭爵位成了安宁伯爷,几个弟弟又被老侯夫人做主早早分家出去另过,就越发地高枕无忧。
这些年除了享乐还是享乐,闯不出要命的祸也没做成一件长脸的事。家里养了好些姨娘通房不够他乐,又在外面养了两房外室。
伯府里人人都把这事当个笑话说,武竑知道了也不真生气,装腔作势数落上几句,照样该如何就如何,看得人直摇头。
黄氏娘家本也是侯爵,爵位到他父亲这一辈儿就剩下个子爵,好在两个兄长都在边关做武将,身有实职这才没人敢看轻了去。
因着丈夫无用,黄氏早早地就养成了极强势的性子。不光在伯府里说一不二,就算是面对早已分家的几个兄弟妯娌,她也是一向要争个高低的。
今天得着小叔武衡去世的消息,她紧赶慢赶的过来,到了瞧见这一派乱象和比自己早一步到的孙娴心,便更加压制不住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脾气。
武靖和孙娴心一看她这幅斗鸡似的状态,都主动往后退了一步,不与她搭腔也不跟她争执,干干脆脆把进武府的路让出来,让她这个武家长房长媳先进去。
“长安跟着我,先去前院看看还有谁来了,顺道问一问翊哥儿到底怎么回事,小叔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走得这么急。”
武靖跟武衡说是叔侄,但由于年纪差得不多,武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都是跟在自己这个极得宠的小叔叔屁股后头的。武衡也愿意带他玩儿,武靖对这个小叔叔是有感情的。
“你们先去后院,看看叔母那边有什么要搭把手的地方。这个时候不要怕繁杂费事,先把事情料理明白才好。”
“老爷放心去吧,看着些长安别让他被冲撞了。”
自古以来身后事在大多数人眼里比身前诸事还要重要,成亲生子做寿摆酒,只要自家愿意都能一切从简,只要没下帖子都能不去,下了帖子不愿意走这门亲事也可不去。
但白事不一样,人人都清楚自己也有这一天,管你信佛还是信道还是什么都不信,事到临头都免不了害怕,更不愿死后惨淡萧条。
孙娴心带着孟半烟往后院走,边走边跟她继续梳理武氏各家的关系,见她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跟平常不一样,又拉着她放慢脚步仔细解释起来。
“咱们跟伯府和小叔都是一个府里分出来的亲戚,这会子帮别人就是帮自己。现在站干岸图轻省,往后咱们家要是有什么事就没人来了,这道理你可要明白。”
孟半烟独自一人持家,不近宗族不靠爹娘,孙娴心怕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母亲放心吧,这个道理我要是还不明白,就枉为人了。当初家里出事,我也是靠两个舅舅帮衬才撑过来的。亲戚之间,不求时时刻刻都亲密无间,只要这会子的心是好的也就够了。”
孟半烟地挽着孙娴心胳膊,做出一副十足亲昵地样子,更加低声跟她说道:“我是刚刚看见两个穿麻戴孝的女人在咱们过来路上拐角处拉扯,我又都不认识,光顾着琢磨这事才没说话的。”
“拉扯?都长什么模样?”
“没看清,就那么一下子,她们看见我们过来,就躲开了。”
孟半烟摇摇头,从一下马车开始她就觉着不对劲。府里乱都是其次,主要是下人仆从眼里没见着哀切。
这样的大族人家,即便是旁支家中奴仆也基本都是家生子,不是家生子也是签了卖身契的,换言之奴仆们的性命是跟主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当初孟海平身死的消息传回家里,哪怕家中上还有老太爷孟山岳和柏氏,下还有孟半烟和王春华,家中奴仆也无不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