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_分节阅读_第49节(2 / 2)
不过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即便已经吓得直哆嗦,跪趴在地上的谢姨娘还是很快就替自己辩驳起来。
“老爷,您不能只听孟氏的一面之词。她说的这个什么商号什么买卖我压根就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从不出府,到哪里去找她说的这些门路。她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整日介在外面抛头露面,什么香的臭的都知道。”
谢姨娘打定主意咬死不认,还把脏水往孟半烟身上泼,“一个手写的册子罢了,谁人捏造不出来,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人人都看得出来谢姨娘已经慌了神,偏她这话也不是毫无道理。谢姨娘不止是府里的姨娘,她身后还有府里一个少爷两个小姐,今天要是她真的被老爷处置了,西院其他人往后也没好日子过。
“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册子,姨娘放心。”
孟半烟就知道谢姨娘一定会咬死了自己没有证据,毕竟要把大几千两几万两银子从一个州送去另一个州,还不肯用正经钱庄的,大多都不是能见光的银子,谢姨娘也一定会十分小心,不留下什么把柄。
但商号也不是傻子,做这种生意多了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除了每次抽走的银子,还会偷偷留下一些证据,就连客人自己都不知道。
等真到了要紧的时候,把东西拿出来把自己摘干净,大不了商号关门歇业,等过了风头再另起一个就是,都是熟门熟路的老套路了。
孟半烟从袖袋里又拿出一只小巧玲珑的耳坠,“姨娘您看看,这耳坠子是不是您的。若是您贵人多忘事,我就把这坠子拿出去,问问西院或是府里有没有人眼熟,您看可好。”
这是商号的掌柜见谢姨娘几次过去都戴着的耳坠,确定这东西是她的心爱之物,才想法子弄到手一只,一直留在手里。
孟半烟下定决心要一次把谢姨娘和西院彻底了结之后,就托孟海平想法子替自己弄了来。
耳坠上镶着的是成色极好的红碧玺,不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不是凡品。还是武靖跟谢姨娘情浓时,亲自挑选的碧玺做了一整套头面送给她,平时头面太繁复用不上,就这一串耳坠谢姨娘隔三差五就要戴一次。
当初耳坠遗失,谢姨娘还大张旗鼓找了好几天,为此罚了西院的丫鬟婆子,又在武靖跟前哭了两回。哭得武靖没法子,只好收罗了成色极为相近的碧玺,重新打了一套头面给她这事才算作罢。
现在众人看着孟半烟手心里的耳坠,谁也不敢出声。一直求武靖看在姨娘这些年替他生儿育女的份上网开一面的武承定也哑了声,武靖更是脸色黢黑,一副只差一点点就要彻底被气死的样子。
偏孟半烟还没完了,一抬手又从翠云手里接过另一本册子。这一次她没再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念出来,而是直接让管事的递给武靖。
“父亲,我知道如今家里众人看我,都觉得我太狠做事太绝,一家子人怎么能半点情分都不留。我嫁给大爷,就自当处处以大爷为先以府里为重,自管家以来也自认做得问心无愧。”
“父亲可以先看看那里头的东西,若您觉得这事无碍,谢姨娘的事当然可以轻拿轻放,反正说到底不过几万两银子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亏空不起。
可要是父亲看过这个册子,也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想府里上下也一定会体谅父亲的苦心,毕竟事关府里众人,总还是要分个主次。”
这话说出口,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武承宪,都没忍住侧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大嫂,见过祸水东引的,还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的。
自己把生了疮的脓包戳破,腥的臭的烂事铺在太阳底下,现在几句话又一推六二五,把决定权交还给武靖,仿佛他的姨娘归他说了算,其实是左右为难不管怎么处置,都是个错。
孟半烟似笑非笑看向拿着小册子坐在椅子里手直抖的武靖,之前他把自己当刀使收拾了一次西院,现在自己替他扫清府里所有的蛀虫贪敛,现在只要他最后做一把恶人,也勉强算得上有来有回,自己毕竟是晚辈,吃点亏也算了。
册子不厚,里面记下的大多都是谢铨父子这些年在定州的所为,是孟半烟派人去定州查谢姨娘的时候,捎带手一起查的。
不管是养私兵还是勾结边关匪寇私自与邻国互贸,又或者是事后反水杀了匪寇,再当做功绩报给朝廷,件件事都足够谢铨再死上几回。
这些事做得不算干净,要不然孟半烟也不可能查得这么容易。只不过定州地处偏僻,隆兴帝这两年又年纪大了只爱听好事,也就没人会为了个谢铨去触皇帝霉头。
但这些事情摆在这里早早晚晚都是祸害,要是有朝一日谢铨再坏了事,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谢姨娘送到定州的银子到底是做什么用,谁又能说得清。
谢姨娘身后是不是还站着侍郎府,扶持谢铨到底是谢姨娘的意思还是武靖的意思,到那时就不是武靖能解释得清楚的了。
这里面的厉害不用孟半烟说,武靖比谁都明白。武承宪见自家父亲拿着那册子手抖得跟要中风一样,还想去偷瞄,被方姨娘兜头狠狠打了两下才老实。
孙娴心看着胸有成竹的儿媳,和坐在儿媳身边一言不发,拉过孟半烟的手低头摆弄得一心一意的儿子,干脆也不做声,就等着看武靖到底要怎么选择。
至此,武靖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孟半烟反算计了一把。她根本没打算亲自跟谢氏斗个你死我活。她是要逼自己亲自出手,掐死谢氏和西院的后路。
“老二,你随我进来。”
“你们都不许走,谢氏如何处置,夫人说了算。”
“爹……”
“闭嘴,起来。”
武靖看穿了武承定的慌乱和退缩,却没给他往后退的机会。自己腿软了爬不起来,就让小厮一左一右架着,拖死狗一样拖进小书房。
被武靖带进次间小书房的武承定,脸上除了惶恐便是掩饰不住的心虚和害怕。
“爹……”
看着武靖铁青的脸色,武承定下意识还要像以往那样,挤着嗓子装出七分孺慕三分清澈地喊他。却不想一个爹字刚出口,就被武靖抬腿照着心口就是一脚,把他踹了个人仰马翻。
被一脚踹翻在地的武承定一脸惨白,站在一旁的武靖脸上却火辣辣的疼。自己琢磨来琢磨去,本以为可以拿捏府中众人,再撮合长子和次子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欺瞒得最恨的蠢货,他只要一想到大儿媳其实早就明白自己的打算,早就找到了谢姨娘暗自接济娘家的证据,就恨不得打杀了眼前的亲儿子。
“说!你姨娘私底下说的那些事,你知不知情。”
“爹,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姨娘这些年帮着母亲管家,我从不过问啊。”
只用了一瞬间,武承定就坚定了心思要弃车保帅。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自己的亲娘惹到了父亲的逆鳞,他只能先自保。
但他忘了他父亲又不是个傻子,暴怒之下的武靖也没看漏自己亲儿子的心虚和满脸的算计。当即又是一记窝心脚,踹得武承定满口腥甜,还不敢多哼一声。
“你是个什么货我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有时候气得太狠人反而会迅速冷静下来,此刻的武靖便是如此。
他蹲下身死死盯着武承定,“你姨娘再不好,这辈子事事为了你总是好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姨娘做的这些事,你知不知情。”
在最危急的关头,有的人脑子会无比清醒也有人会一步错步步错,武承定就是后者。
他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父亲,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撒谎,又或者是不信自己说了实话武靖会绕过自己,迟疑了片刻还是摇摇头,“父亲,儿子真的一无所知。所有的事情都是姨娘私自干的,跟儿子没有关系。”
话说出来,小书房里一片死寂,一直跟在武靖身边的管事眼睛里透出几分轻蔑。就这么个蠢货,要不是仗着身子好,哪能让老爷容忍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来人,把武承定带回他的院子关起来,没我的话不许出院门一步。”对于蠢货,武靖是没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