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_分节阅读_第54节(2 / 2)
“夺皇位,最好的结果是陛下英明,甘愿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可我看现在这情势怕是难上加难。”
如今人人都看明白了,隆兴帝不止是怕老,他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老。也不是在儿子里挑不出储君,而是他就是想要自己坐在皇位上万万年。
也正因为如此,满朝文武才人人都想要站队皇子。毕竟大臣们是官员又不是隆兴帝的家奴,大家伙能勤勤恳恳伺候皇家匡扶社稷,但绝不可能眼看着一个皇帝死在皇位上,连个储君都不留给后人,这叫什么话嘛。
“次一等的结果,就是你帮着四皇子夺到皇位。到时候四皇子记你的好最好,不记你的好大不了咱们就安安心心在府里做个富贵闲人。”
飞鸟尽良弓藏的事从古至今数都数不过来,现在再好,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光景。人嘛,不就是在一个有一个的选择中,要么飞黄腾达要么一败涂地,都没什么稀奇的。
“最差的结果,是四皇子功败垂成,我们难逃一死。”孟半烟嘴上说着难逃一死,眸子里却闪着精光,“可我不甘愿就这么死,这就是咱们的退路。”
孟半烟拿出路引和户籍,展开来给武承安看,“光有路引和户籍也不行,这个赵大和陈三娘的身份是真的,也是一对夫妻,祖籍越州,早些年从家乡出来,一直在京城做小买卖。”
“去年这个赵大得罪了些人,好不容易攒钱盘下的一个小铺子被人砸了,人也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妻子陈三娘当时也在,本来怀着孕也被吓得把孩子给掉了。”
在京城街面上做买卖,要么拿银子开道要么背后站着人。孟半烟当初刚到京城都老老实实盘着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这个赵大什么都没有,怎么胆子这么大。
“幸好他以前摆摊的时候跟小拾认识,小拾看不过去帮他求到阿柒那里,阿柒又找到我这里来,我才正好顺水推舟把他们夫妻的户籍买下来。”
赵大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什么都不肯再留在京城。手里那点本钱又全投在那个小铺子里血本无归,家里田地房子都没了,也没法回越州。
孟半烟让阿柒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找人把他们送去乡下孟海平名下的一个庄子上,这才算把人安顿下来。
“乡下过日子,能用得上户籍路引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出了事,我父亲那人奸诈得跟个鬼一样,人是我放过去的,到时候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替我掩得严严实实。”
“要是真出了事,咱们就拿着这个路引往越州那边去,越州临海,实在不行咱们就出海,总有一条活路的。”
孟半烟当年本就想过要去越州做买卖,也派人去过越州,真要出了事到了要逃命的时候,也得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才行。
“到时候咱们碰上哪路人,都能说我们夫妻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准备回老家去,到底比凭空捏造个身份要安全些。”
武承安这条路不好走,一旦失败侍郎府也许在武靖的庇护下还能得以保全,但自己跟武承安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孟半烟清楚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两人真正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也很小。但她天生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她也要现在做好万全的准备。
“长安,我这人自私,总说你心眼小,其实我自己的也不大。只装得下这么几个人,再多就没有了。”
“孟家有孟大我能放心托付,我又是出嫁女牵扯不到他们。府里……府里你别怪我狠心,我也就只能顾全你了。”
孟半烟捏着自己衣摆的一个角搓来搓去,准备这些东西她连孙娴心都没透露半点,真要走也只会带上翠云。这样一份生辰礼,自然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送出来了。
“还有,酒坊那边去年的进项拢共三千两,这些银子我没有归到账上去,咱们两个一人一半。我换成银票用油纸包好,缝进你荷包的夹层里。万一有事什么都来不及收拾,这就是最后的保命钱。”
银票再多些不好藏,太少了不顶用。孟半烟抽空试了很多次才试出来这个数。除了自己和武承安,她往翠云和阿柒身上也各放了一千两。
以前孟半烟就想过,要是侍郎府待不下去自己就带着阿柒和翠云走的。到时候能和离最好,不能和离就得用上遁逃的手段。
谁知武承安这人不温不火的,却让自己再舍不得扔下他,这才只好在自己的未来里加上他,就算要走也得带上他。
“你……”武承安接过孟半烟手里的路引和匣子,仔仔细细叠起来放好,再收拢进怀里紧紧抱着,“你琢磨这些,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是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混乱想着,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有时候想着想着又想通个关节,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半烟被武承安盯着看盯得有些难为情,只能把脑袋撇向一旁,不跟他对视。武承安却情难自禁地把人搂进怀里,“我就想知道,我的大奶奶是什么时候,决定把我也带上的。”
“你别阴阳怪气啊,我知道你一直就觉得我这人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你是不是觉得你我之间就只有你对我好对我掏心,我做的这些事情,就都只是在遵守当初成亲前的约定?”
孟半烟又不是个傻子,况且武承安也没那么藏得住事。在自己跟前偶尔显露出来的不安那么浓烈,自己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我……”武承安想说自己没有,但又实在是心虚。只好把头埋进妻子肩窝里,“大奶奶方才都说了我这人小气,小气的人自然就是这样的嘛。”
说过这话,武承安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丫鬟,便拉着孟半烟倒在炕上,再不许孟半烟离了自己。
孟半烟把后路都准备好了,武承安也就再没什么可顾忌的。偏两人运道也好,刚出正月还没等刘懋陵这边有什么动作,宫里就先出了事。
事情来得毫无征兆,当天孟半烟还去了一趟城外的酒坊。京城的气候比潭州要冷。以前在家里过完十五就能开窑酿酒,现在正月都过完了,地里都还没化冻。
酿酒的窑虽说可以拿秸秆烘热,但比起自然化冻还是不够。孟半烟专门抽空来酒坊,就是叮嘱酒坊的师傅们不要着急,哪怕时间晚一点酒出得晚一点也无妨,不要总想着替她抢时间多赚钱。
“大姑娘,我们都知道您心善,也明白您说的道理。就是眼看着从去年冬至休到现在什么活儿都没干,还每天要吃您两顿干的,实在不像话。”
“胡头儿,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当年我爹回不来你带着他们守在咱们家酒坊,一天吃两顿稀的时候怎么又不记得了。现在来说这个,难不成你我之间还要把这些年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不成。”
潭州不止一个酒坊,当初孟海平出事多的是人想要把酒坊里的老师傅们挖走。
人人都说孟山岳和孟半烟一老一小撑不下去,但胡头儿还是劝着几个老师傅都留了下来。只这一件事,孟半烟就得长长久久记着他们的好。
“我问过府里的庄头了,他们都说看今年的天气,顶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化冻了,到时候你们就是想休息也不得闲,不用着急。”
孟半烟接过翠云手里的钱袋拍到胡头儿手里,“别再让谢锋给我带什么没干活就不拿工钱的胡话,要这么说,等开始干活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每月多给你们发工钱了。”
“好,好。不说了,下回再不说了。”胡头儿知道孟半烟的性子,她不让说就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便老实收下钱袋不再多言。
“不过这些银子还是按老规矩只有一半,另一半照旧发到他们家眷手中。嫂子婶子们留在潭州不容易,那几个师傅手里又是留不住钱的,这个道理胡头儿你可要时常跟他们说清楚。”
“明白明白,大姑娘这都是为了咱们好。要不然别的东家能把工钱发齐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管他们把银子花到哪里去了。”
干重活的师傅们大多都有赌钱的毛病,即便是码头上那些干苦力的,汗水掉在地上摔八瓣赚来的钱,也大多花在赌坊里。
当初孟半烟刚接手酒坊的时候,底下的师傅看她是个年轻未嫁的姑娘,有段时间就越发胆子大。有些赌瘾重的,月钱刚拿到手就全送到赌坊里去。
他自己倒是每天能在酒坊里混三顿饭饿不死,可家里的老婆孩子又不是喝风就能长大的。
家里的老婆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去酒坊里要银子,要不到两口子就在酒坊里打,正好碰上去酒坊里的孟半烟,她才知道平时干活认真手艺很好的师傅们,还有这样不干人事的一面。
这种事劝没有用,孟半烟也不会去做什么既然你不是个好人那我就不用你的蠢事。她只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定下规矩,每月的月钱酒坊的师傅们只能拿一半,另一半得家里家眷来账房支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