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35(1 / 2)

一大早, 刘知孝被大丫鬟拍醒。

“郎君,大爷叫你去正堂!”

刘知孝吓得一个激灵,起身穿衣, 匆匆梳洗, 到了前堂,先拉着门口的丫鬟调笑两句,这才慢悠悠往里走。

前堂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刘大爷在和客人说话, “贤侄的文章,安州读书人争相传抄, 我也遣人去安州抄了一份,要我那几个混账好好拜读,贤侄年纪轻轻,能在王府大宴上扬名,真是为我江州儿郎争光啊!”

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谦逊地道:“世叔谬赞,宴上嘉宾文采远胜于小侄。”

刘知孝一边往里走,一边偷偷打量客人。

第一眼瞥见的是少年仿佛浓墨勾勒的眉目,眼瞳漆黑, 目光清正, 端坐时肩背挺直,气度沉静清冷, 周身有种冷冽的锋芒,显得很不好亲近, 但眉宇间又有很浓的书卷气。

光看少年的气度, 刘知孝以为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大,不过走近了细瞧, 他发觉对方比自己年轻。

然而刘大爷对少年的态度一点也不轻慢, 廊下丫鬟煎的茶是上好的建州龙凤团茶, 家中只有几饼,只有贵客登门时刘大爷才舍得拿出来待客,刘知孝闻得出来。

刘知孝上前:“父亲。”

刘大爷看他一眼,“这是谢家大郎谢嘉琅,为父前几天叫你认真拜读的文章就是他写的,他年纪比你小,却比你出息多了。”

谢嘉琅起身,和刘知孝厮见。

刘大爷问:“大郎啊,你要见这混账,所为何事?”

谢嘉琅先向刘大爷行礼,然后道:“小侄有一事不得不直言相告,小侄家中有一妹,虽然年幼,但自幼晓事,小小年纪为父分忧,帮着管理家中绣坊买卖,昨天她和范家郎君在茶肆商谈生意,伙计管事俱都在场,刘世兄恰好路过,与范家郎君口角,出口伤人,伤及小侄妹妹。舍妹年纪小,出门在外,不想生事,只能忍气吞声,不想这事传到家中长辈耳中,长辈误以为是舍妹之过,要罚她……”

刘知孝听到这里,想起昨天的事,脸色变了。

刘大爷一看儿子的神色就知道谢嘉琅所说肯定是真的,狠狠地瞪着儿子。

谢嘉琅继续道:“小郎之间的口角纷争,不值一提,本不该扰及世叔,不过小侄的叔父不在江州,小侄身为长兄,妹妹被当众言语侮辱,又遭长辈误会,不能坐视不管,故而今天来拜访世叔。”

他的目光落到刘知孝身上。

“敢问刘世兄,我所说是否属实?”

刘大爷听完,又羞又怒,手指着刘知孝的鼻子:“你这混账!”

刘知孝脸上紫涨,心中好不气恼,他前些时因为一个青楼花娘和范德方争风吃醋,昨天路过茶肆,看范德方和一个皮肤雪白的小娘子一起走出来,故意上前调笑,让范德方难堪,不过是出口恶气罢了,他怎么知道那小娘子的哥哥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

虽然是他理亏,但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特地来告自己一状吗?

他嘟囔道:“昨天我吃醉了,胡言乱语。”

刘大爷怒骂儿子:“整天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灌点黄汤到处撒酒疯,冲撞了人家谢家小娘子,我们刘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刘知孝不吱声。

刘大爷喘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看向谢嘉琅,道:“贤侄,这事都是我家这混账的错,我让他给你赔不是,知孝,快赔礼道歉!”

谢嘉琅摇摇头。

刘大爷愣住。

刘知孝本就不服气,看他摇头,恼羞成怒,冷笑一声,“你还想怎样?要我打自己几个大嘴巴不成?”

谢嘉琅注视着刘知孝,目光如炬,道:“舍妹为长辈分劳,却受此无妄之灾,刘世兄推己及人,若换成是世兄之妹,世兄该当如何?”

刘知孝咬牙不语,脸色越来越阴沉,深深地一揖,“我吃醉了酒乱说话,给府上赔礼了,请府上勿怪!”

谢嘉琅侧过身,避开刘知孝的这一礼,道:“被刘世兄胡言所伤的是舍妹,刘世兄当亲自向舍妹赔礼。”

刘知孝错愕地抬起头,和刘大爷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大爷干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这……”

女子被外人欺侮,家中父兄或者丈夫为她讨要说法,对方赔礼道歉,事情就算是完了,谢嘉琅却非要刘知孝亲自向他妹妹道歉,未免多此一举。

谢嘉琅站在刘家正堂里,神情坚定。

刘大爷细细打量他,看他气度不凡,儿子和他站在一处,愈显得鲁莽粗俗,形容猥琐,思忖片刻,笑道:“贤侄所言甚是,知孝,你备上礼物,随贤侄一起去谢府,亲自向小娘子赔不是!”

谢府。

老夫人和二夫人、五夫人在房里抹牌,丫鬟过来道:“夫人,刘家郎君来了!”

刘知孝和谢嘉琅一起走进内堂,刘家仆人捧着礼物跟在后面。

“老夫人,小子昨天吃醉了酒,胡言乱语,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今天特来向府上九娘赔不是。”

刘知孝忍气作揖赔礼。

他觉得谢嘉琅实在太小题大做,不肯来谢府,被刘大爷揪着耳朵狠狠训斥了一顿,现在耳朵还是红的。

老夫人和几个儿媳面面相觑。

刘知孝觉得很丢脸,声音僵硬,道:“请九娘出来一见,我好亲自给她赔礼。”

谢蝉正在问丫鬟谢嘉琅去刘家的事,听说他回来了,赶紧出来。

刚踏进门槛,就见一道身影站在正堂前,负手而立,一身玄青盘领袍,侧脸轮廓看去依稀还是少年人,但身量高挑挺拔,肩膀宽阔,如青松屹立。

院内,绕着石阶遍植海棠,枝头的海棠花迎风盛放,如胭脂点点,光华灼灼,春风拂过,落英缤纷。

谢嘉琅立在漫天纷飞的花雨中,眉眼依旧冷清肃静。

谢蝉昨晚迷迷糊糊的,现在白日里乍一下看到阔别已久的谢嘉琅,不禁呆了一呆。

他真的长高了很多,还结实了点,腰上束带,长腿笔直。

谢蝉走过去。

谢嘉琅瞥见她:“团团,过来。”

谢蝉跟在他身后走进正堂。

刘知孝被谢家人凝视着,心中屈辱,如坐针毡,看到她,猛地跳起来,抢上前作揖:“九娘,我昨天酒后无状,满嘴胡言,冲撞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在谢家人心思各异的注目中,谢蝉受了他这一礼。

谢嘉琅亲自送刘知孝出去。

刘知孝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府,三步并作两步跨出谢家门槛,长长地吁一口气:这谢家大郎真是太较真了!以后不能招惹他家!

谢嘉琅目送他走远,转身回正堂。

众人还未散,等着听谢嘉琅说王府宴会上的热闹,丫鬟把十郎、十一娘、十二郎都带了过来。

五夫人满面笑容,正准备问谢嘉琅王爷长什么模样,谢嘉琅直接走上前,朝老夫人拱手,道:“祖母,昨日之事已经分晓,是刘知孝言出不逊,九娘没做错什么。”

前堂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谢丽华和谢宝珠都看向谢蝉。

谢蝉看着谢嘉琅。

谢嘉琅站在老夫人面前,等着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目光微沉,道:“虽说不是她的错,也是她出门才会惹来这样的事。”

谢嘉琅道:“九娘出门经过六叔的同意,而且她出入都有仆妇管事跟随,一言一行,没有逾矩,刘知孝酒后无状,怎么能怪到她身上?难道这世上女子都不能出门?”

老夫人未料到会被孙子当众质问,脸色铁青。

“我知祖母是疼爱孙女,一片苦心。我身为晚辈,顶撞祖母,请祖母恕罪。”

谢嘉琅直视着老夫人,拱手,一揖到底,袍袖带风,“不过九娘并无过错,祖母无故罚她,有失公正,孙儿请祖母收回责罚。”

老夫人双手直抖,一副气急了的模样。

五夫人几人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吃茶的吃茶,看帕子的看帕子。

气氛尴尬。

二夫人站起来,刚要插嘴为老夫人分辩几句,谢嘉琅看向她,两道目光落在她脸上。

二夫人被他略带威严的目光看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谢嘉琅问:“二婶,怎么不见四弟?”

得知刘知孝来家里道歉,谢嘉武躲了起来。丫鬟说谢嘉琅找他,他不敢过来,丫鬟道:“四郎,大郎站在前堂,要几个管事都出来找你,你能躲到几时?还是赶紧去吧!”

谢嘉武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走进正堂,眼光四下里乱转,看到二夫人,赶紧溜过去。

“四弟。”

一道声音叫住他。

谢嘉武转头。 谢嘉琅看着他,问:“昨天刘知孝在茶肆前拦着不让九娘走时,你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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