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吓98(2 / 2)
范德方以为她在担心粮食,安慰她道“我们带的干粮足够,而且过了嘉县,沿途都有我们范家认识的商号,要是不够了,找他们借点粮食就行了。”
谢蝉摇摇头,她不是在担心商队没吃的,“四哥,京里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传遍河东钦差大臣还没到,流言就传得到处都是。”
有人想逼钦差大臣放粮
范德方愣了一下,醒过味来,拍一下大腿,“还不是那些父母官北河沿河人口市镇密集,农田也多,眼下汛期还没过,粮价已经涨成这样,徭役民夫都被赶去大堤,接下来的春耕肯定荒废了,粮价还得涨我们家常和做官的打交道,我猜那些仓库肯定早就空了,他们怕官帽保不住,故意放消息,等着钦差大臣来担骂名百姓哪管那么多,流言传得多了,他们就信了。”
谢蝉抬头望向京师的方向,本地官员暗藏心机,京师那边可能也有人想对钦差大臣不利,两地消息传得这么快,等钦差大臣到了嘉县,民意沸腾,不知如何收场。
他们继续赶路,赶在入夜前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范德方的随从去联系本地商号补充干粮。
谢蝉刚睡下,楼梯噔噔蹬蹬一阵响。
随从带着本地商号的人赶过来,拍响她的房门“九娘京里传来消息,谢大人来河东了”
沉睡中的谢蝉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拉开房门。
随从跑得满头大汗,垂手道“九娘,我都问清楚了,朝廷派来主持河汛的钦差大臣姓汪,汪大人的副手姓谢,到处都在传,说这位谢大人曾击响登闻鼓,告过长公主的状”
商户消息最灵通,得知钦差大臣要来,已经在商量到时候捐助多少银两,以免被钦差大臣杀鸡儆猴。随从听他们提到谢嘉琅的名字,赶紧抓着商号的人赶回来报信。
谢蝉呆住了。
告过长公主状的谢大人,只可能是谢嘉琅了。
楼梯又是一阵脚步响,护卫背着受伤的范德方走上来。
范德方趴在护卫的背上,和谢蝉对视,“九娘,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钦差大人他们到哪里了,他们都是骑的快马,应该很快就能到,渡口都封闭了,他们想去嘉县,肯定经过官道,正好你不用再进京,我们就在官道的驿站等他们。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去驿站。”
一阵夹杂着潮湿水气的凉风拂过,谢蝉冷静下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四哥,我等不到明天,想现在就去。”
范德方看一眼窗外漆黑的夜幕,点头,“好,我们这就出发,夜里凉,你多穿件衣裳。”
他们立马收拾行装,连夜出发,走了两个时辰的夜路,赶在天明前到达驿站。
本地富商早就派人守在驿站附近,等京里来人就回去报讯。范德方他们刚出现,认识范家商号的人找过来,问“你们也是来等钦差大人的”
范德方点头,问“钦差大人到哪里了”
来人答说“听说已经过了汀县,再有八十里路就到这里了。你们不要在驿站等,钦差大人来的路上,各地备了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大怒,从踏入河东地界一路骂过来,大人清贵,我们这些做买卖的还是别往前凑了。”
范德方谢过来人,回头。
谢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若有所思,愁眉不展。
范德方安慰她道“我们找最近的客栈住下,再多派几个人守在路口,不会错过谢大人他们的。”
谢蝉叹口气,“四哥,人人都知道钦差大人的行程你觉不觉得有点古怪”
范德方一愣,道“钦差要来的消息早就传扬开了,做买卖的都有门路探听消息。”
谢蝉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不禁忐忑。
谢嘉琅赴任路上不会惊动那么多人他会不会和汪侍郎分开走假如在驿站等不到他,接下来去嘉县找他现在他身负要务,时机是不是不合适
她一边等待,一边胡思乱想。
等了两日,谢蝉下定决心,她已经来了,虽然心里一团乱麻,但是她很确定一件事,她要见到谢嘉琅
其他的事等见到他再说。
想清楚这些,她更急迫了,一天几遍派护卫去官道打听消息,自己守在驿站外,不敢离得太远,怕和谢嘉琅错过。
这日,雨仍然没停,天刚擦黑,官道方向尘土飞扬,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钦差要到了车马即刻就到”
谢蝉手心发麻,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下楼,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登鞍上马。
范德方坐在马车里,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去路口守着。
黯淡暮色里,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队伍撕开山谷间的重重雨幕,策马由远及近,周围群山肃立,天色阴沉昏暗,十几匹毛色发亮、壮健结实的壮马奔驰而来,马蹄如雷,响彻天地,气势凶悍,似在疆场驰骋。
靠在车窗前眺望的范德方不禁坐直了不用靠近细看,光听声音、看那些马奔跑的体态,他就可以断定那些马每一匹都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骥
那些马跑得飞快,为首的随从看到路口有人等着,完全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谢蝉带着人退到路边“我们先后退。”
转眼间,队伍已经从他们眼前疾驰而过,没有停留,下了路口,直奔驿站而去。
他们气势汹汹,范家护卫没敢上前。
随着队伍中一人的手势,所有人勒马停下,飞扬的尘土里,轰雷似的蹄声戛然而止。
在驿站等候的官差迎上前,那十几人跳下马背,簇拥着一个身裹长袍的人往里走,最前面的随从把一份文书拍到官差身上。
官差看了文书,点头哈腰,一叠声吩咐小吏去为钦差大人牵马。
驿站外,范德方问谢蝉,“你看到谢大人了吗”
谢蝉摇摇头,难掩失望之色。
那些人都身穿锦袍,背负长弓,腰悬弯刀和箭壶,体格和他们的坐骑一样健壮,分明是武人,每个人头上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相貌,等他们下马时,她一个一个辨认过去,除了被簇拥在最当中的那人始终没摘下斗笠,其他人她确认过了,不是谢嘉琅。
他果真没和汪侍郎同行
范德方看谢蝉脸色不好,忙道“刚才那位一定就是汪大人,我们送张帖子求见,汪大人肯定知道谢大人到哪里了,说不定谢大人就在后面。”
谢蝉点头,眸中阴霾散去,笑了笑,汪大人来了,谢嘉琅不会离得太远,她再等等就是了。
身边的范德方突然咦了一声,指着院门处,惊讶地道“九娘,你看这位汪大人,真年轻。”
谢蝉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夜幕笼罩下来,驿站已经点起灯笼,官差打躬作揖、小心翼翼地簇拥着队伍往里走,人群当中的男子摘下斗笠,回头,漫不经心地扫一眼身后的细雨。
摇曳的灯光落在他脸上。
如范德方所说,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剑眉凤目,英武俊朗,灯火在他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晕光,依然掩不住他眉宇间那股凛冽的锋利。
谢蝉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莫名的,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下一刻,一声轻响,马鞭从谢蝉手里滑落。
那道阴沉的目光扫了过来。
谢蝉呆立不动。
一瞬间,前世种种和今生铺天盖地,同时轰轰烈烈席卷而至。
下意识的,谢蝉俯身,双手伸进泥泞里,紧紧扣着马鞭。
她没有想到,钦差会是李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