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2 / 2)
“年氏可曾回家?”胤禛艰难溢出痛苦的哽咽。
“我们搜寻了三日,只寻到了些人的碎骨和年氏残破的衣衫。”
那拉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含泪摇摇头,却见王爷竟然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我要去接她回家,薇儿....”胤禛才踉踉跄跄走出两步,只觉得急火攻心,喉头涌出一阵猩甜。
此时苏培盛愁眉苦脸的入了屋内。
“王爷,荣宪公主请您过公主府邸一叙。”
“年氏定躲在公主府邸,苏培盛,立即备马!”胤禛顿时欣喜若狂冲出了屋内。
那拉氏抱着孩子绝望看着四爷为了年氏那贱人失魂落魄,顿时气的狠狠将那孽种举起来。
那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那拉氏瞬间狠不下心肠将那孽种摔死。
只因太后已将这孽种过继到她名下,如今这孩子在皇族玉碟里记录在册,是雍亲王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
即便她再不愿意,这孩子终将是她今后的全部指望。
年氏根本不可能再活着,她的人已然找到了年氏残破的尸首,她身下还满是产后的恶露,定不会错。
那拉氏忽而低低的冷笑起来,今后再也没有人敢与她抢四爷了。
此时公主府邸内,荣宪公主满眼都是疲惫的红血丝,她裙摆上沾满了红螺山脚下的黄泥。
“皇姐,年氏在何处?胤禛来接她回家。”
“呵,她在阴曹地府,四弟现在就可以去与年糕团聚。”荣幸说话的声音都沙哑疲惫不堪。
看到四弟那混蛋之时,她甚至觉得动手打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皇姐,我知道你又在挑拨离间,请将她还给胤禛!”
“苏培盛,去请张廷玉父子前来!”胤禛寒声说道。
“不必如此麻烦,你将他们父子二人带到汗阿玛面前吧,我自会到汗阿玛面前自刎谢罪。”
“我早觉得你对孝懿皇后指给你的人偏听偏信,你瞧瞧孝懿皇后给你选的福晋是什么玩意?”
“还有她!”荣宪扬手间,老周就领着两个大力太监将被五花大绑的若欣和一个青年书生丢到了胤禛面前。
“她只是单纯的想当你的妻,可你却从不信任她半分,她跋扈霸宠又如何?她只是愚蠢的认为你会爱她一辈子。”
“她在孤山中产下你的孩子,换来的却是那拉氏杀母留子的算计,你和那拉氏真是天生一对啊,竟然将她活活逼得自戕了,呵呵呵呵.....”
“这贱婢说....她当时挣扎的厉害...□□宪哽咽的抬眸,将眼泪逼回眼眶,最后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知道自己被抛弃,却依旧在念着不连累你和孩子,这贱婢一说让她别连累你们父子...她..就乖乖的自己跳崖自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她是不是蠢的无可救药了,呵呵呵呵......”
“年糕,呜呜呜呜....”荣宪终于绷不住悲伤的情绪,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王爷,您怨恨年糕牝鸡司晨,可她却一心一意为您豁出命。”锦秋早就哭成泪人,终是忍不住为枉死的年糕鸣不平。
“那夜,奴婢陪年糕入了直郡王府,直郡王..他..简直禽兽不如,逼着小年糕换上死人的衣衫,还让她钻了猪笼,甚至...甚至猥.亵年糕..她当时身怀六甲吓得浑身都是冷汗,她满脸都是直郡王污秽的精水,可却咬牙忍下了所有屈辱。”
锦秋恨不得杀了自己,早知道那日,她就该跟着小年糕一道去红螺寺,是她亲手将若欣这个凶手送到了小年糕身边,她间接害死了小年糕。
“胤禔!!”
胤禛姐弟二人俱是怒不可遏,不约而同咬牙切齿说道。
“苏培盛,立即去寻与年氏容貌相仿的女子送入王府,就说..她已平安归来。”
“你想做什么!”荣宪不知道四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懵然的看向四弟。
“我要让那拉氏生不如死,寝食难安。”
“你不是还准备在生辰之时与她圆房,算了吧,四弟,你后宅里的女人能让你不重样的睡一个多月,年糕都下地狱了,你不必惺惺作态了。”
“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给小年糕报仇,我只要求小阿哥不得认贼做母,你若无法亲自照料,就交给我带回草原吧,反正你不缺女人生孩子。”
“胤禛发誓,此生只会有晖儿一个孩子。”
“我不想再听你发誓了,你发的毒誓全部都应验在小年糕身上,她已被你诅咒而亡,此刻开始你我恩断义绝,此后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荣宪是真恼了,世间哪有几人如她的书呆子这般对她专一长情,大多是如胤禛这般信口雌黄之徒,一旦得到就不知珍惜,失去又在故作深情。
倘若不是念及小阿哥还需承袭胤禛的王位,她早就送胤禛下去陪小年糕了。
.............
康熙三十四年十月初六。
江宁府,逼仄狭窄的大悲巷内飘散出阵阵刺鼻的药味。
一名方脸宽额的中年大夫正在后院里给药人试药,这年轻的女药人极为能忍,虽然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两年,却已经熬过了无数次凶险的试药。
此时那药人服下新的药后,依旧如往常那般面不改色,直到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出毒血来。
游医叶天士忍不住咋舌:“你到底是不是人?这方子里有断肠草和钩吻!”
“不够疼,再加一两断肠草。”年若薇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幽幽说道。
“叶大夫,今日我儿生辰,可否容我下厨做一碗长寿面?”
叶天士掀了掀眼皮子,有些吃惊的看着那女药人光着身子,从漆黑的汤药里缓缓爬出来。
近来她碎裂的骨头渐渐愈合,虽行动迟缓,但好歹能自理了。
“多做一碗,我也饿了。”
叶天士心无杂念的将女药人身上一寸长的密密麻麻银针一一拔出,又将一件普通的麻衣罩在她身上。
看着她迟钝缓慢的朝着厨房挪步,叶天士有一瞬不忍,于是将她抱到了灶台边。
眼看着那女药人连切菜的手都在抖个不停,叶天士无奈的夺过她手里的菜刀,开始做长寿面。
“我就没遇到比你更惨的人。”
“谢谢。”
年若薇缓缓抬起手,将很容易脱臼的下巴按回去,却发现自己的右边胳膊又脱臼了,于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将胳膊按回原位。
如今她这幅身子,就像残破散架的骨头架似的,走路都费劲,甚至咧嘴都不能太大幅度,否则剜心刺骨的疼痛将折磨她好几日。
“十日后,我要去句容县,最近句容的一个小镇天花横行,死了不少人。”
听到天花,年若薇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在大清,天花传染性极强,几乎是不治之症。
康熙爷一直沿用从患有轻度天花症的人身上提取少量病毒给健康人接种,让他们感染上轻微的天花症状,待到恢复之后,就能拥有终生免疫力。
可此举死亡率极高,皇族都有不少孩子因为年少时候种人痘,而不治而亡。
年若薇担心她的儿子染上天花,于是缓缓的扭着脖子看向叶天士。
“叶大夫,我有秘方可预防天花。”
“除了种人痘之外,连我都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种牛痘。”
年若薇记得种牛痘预防天花的办法,到十八世纪才会出现在英国,距今还有两百年。
“你懂什么?”叶天士觉得这个药人什么都不会,只除了抗药性不错。
“我可以试药,你给我种牛痘,我与你去疫区,我来贴身照料病人,若我安然无恙,则有效。”
叶天士想了想,觉得不妨一试,反正接种牛痘又不会出人命,于是当下就让药童和药人一道接种了牛痘,他顺便也给自己种了牛痘,想感受一下得牛痘是何具体病症表现。
“面好了,吃。”叶天士将筷子塞到那女药人手里。
年若薇动作有些顿挫的缓缓来到桌前,落座之时,只听咔嚓咔嚓骨头的脆响声传来,叶天士皱着眉头伸手,熟练的将药人散架的髋骨推回原位。
“你还需修养两三年,方可如寻常人般跑跳,记得没事多躺在药池子里养心血。”
“好。”
年若薇将脱臼的拇指按回原位,开始低头吃面。
十日之后,她躺在满是药汤的血棺材里,与叶天士一道前往句容县。
这日她正躺在棺材里歇息,忽而听到一阵阵悲悲切切的哭声和哀乐声传来。
一路上都是哭丧的队伍路过。
无数纸钱飘入没有盖紧的棺材内,年若薇伸手将纸钱捏在手里,慨叹此地简直是人间炼狱。
马车行至一处亦庄,年若薇换了一身干净的麻衣,又蒙住了自己的脸,跟在叶天士身后,来到了疫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