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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贤妃断然没有骗他的理由,南星坚信她所说的都是实话。可如此一来,既然下毒之人不是贤妃,当初的三位娘娘中,有两人可以排除嫌疑,那么剩下的一位,只有皇后娘娘了。

倘若皇后自我下毒,并且栽赃陷害……

想到这里,南星只觉毛骨悚然,不由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贤妃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年我空口无凭,百口莫辩,内务府甚至从我的寝宫中搜出了下毒用的砒霜,这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年,我的骨肉祺瑞竟也……”

她双目赤红,似要滴出血来,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倘若真的死了,反倒是解脱,可眼下淑妃和瑞儿死得不明不白,让我死不瞑目,即便日后黄泉相见,要如何交代才好。”

南星听得满心无力,“现在可还有人调查当年真相,还娘娘清白?”

“想来也只有李公公了,可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他量少力微。”贤妃扬起苍白的脸道,“听说先生与庆王殿下交情甚笃,若有可能,能否劳烦您帮忙传一句话?”

南星:“娘娘请讲。”

贤妃神情笃定,目光真诚至极,“淑妃当年走得蹊跷,背后定是有人蓄意谋害,但真的与我无关。我不求殿下原谅,只盼他有朝一日获知事实真相,以告慰淑妃娘娘在天之灵……”

南星别过贤妃,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小院,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双脚重逾千金,如同灌了铅一般。

从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九重宫阙,一定很辛苦吧。他忽然切身感受到了周祺煜的痛——王爷之所以患了癔病,也应该于此有关。

想到这里,南星的内心泛起一阵无能为力的苦涩,破天荒地渴望自己变得强大,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挣脱黑暗,保护身边的弱小和自己在乎的人。

百无聊赖的林谨如等得生无可恋,干脆无所事事地折腾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他先是极其手残地薅秃了一棵发财树,正要朝着鸭掌木下毒手时,抬眼看到心心念念的南星走了进来。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回来了!”林太医激动得心花怒放,却发现对方情绪有些低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有关于贤妃的事,自然打死也不能说。南星将实话原封不动地咽回到肚子里,勉强挤出一个不怎么称职的笑来,故作轻松道:“抱歉林兄,又让你久等了。”

林谨如没心没肺地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人生得意须尽欢,为了不让贤弟日后追悔莫及,哥哥我这就带你找乐子去!”

南星:“……”

玄京的风俗业,发达得令人瞠目结舌,特别是城南玉带河两岸,大红灯笼高高挂,妓院和娼馆对着门开。

这里是大燕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秦楼楚馆,瓦舍勾栏,红飞翠舞着通宵达旦,沸腾着莺莺燕燕的人气,挥霍着一掷千金的不羁。

南星与其说是不屑,不如说是不解——出身穷苦被逼良为娼也就罢了,可娼馆里形形色色自甘堕落的小倌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有手有脚又是个男人,何苦专挑这些令人不齿的皮肉买卖?

他跟在林谨如身后,不情不愿地来到青河馆门口,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先被兜头而来的脂粉味熏了个跟头,正在皱眉时,忽被林太医一把扯住胳膊,“那不是你家庆王爷么?”

南星不由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人群簇拥之中,有一人长身玉立甚是显眼,丰神俊朗让人挪不开眼睛,正是如假包换的庆亲王周祺煜。

林谨如冲着南星眨了眨眼道:“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事对达官显贵早就不稀罕了,你不去和王爷打个招呼?”

南星蓦地拉住他道:“算了,别扰了人家的雅兴!”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莫名别扭的很——堂堂庆王殿下,表面人模狗样,背地却是个斯文败类,竟跑来这里龌龊!

“也罢!”林谨如点点头道:“看这架势,王爷八成是乐呵完了,要乘兴而归。”

南星没有言语,盯着周祺煜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五味杂陈。

“呦,两位小爷!”方才送客的鸨头一回头看到他二人,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这是来找乐子的?快快里面请!”

林谨如身先士卒道:“我俩还未用膳,麻烦您给安排一桌。”

“好说好说!”老鸨笑道:“来咱青河馆做什么都行,包君满意!晚上可在这里留宿? ”

“不……不留宿!聊聊天就成。”林谨如连忙摆摆手——他俩混进来只为开眼,假戏真做可还了得!

第三十八章 调戏

说笑间,二人被众星捧月地迎进了青河馆,各种打情骂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糊了南星一身一脸——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

老鸨看他一副苦大仇深,噗嗤笑出了声:“小爷这是害羞了?快进来吧,别让朋友落单呀。”

等她走近一瞧,“我的娘诶,这是从哪下凡的神仙小哥,长得这个标志,比得我家头牌都要花容失色了!”

南星的脸熟透了似的,“腾”地红成了一片。可一想到既然周祺煜都来了,自己有什么不能来的,于是赌气似地挺直了腰板儿,提步跟了上去。

“默笙——快出来,好好陪着两位爷唠唠嗑。”

“来了——”

老鸨话音一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可把咱馆里最伶牙俐齿的清倌儿给二位找来了!”

下一刻,只见一袭墨绿色的云绣锦锻轻飘飘地摇了进来,再看来人那张脸,粉雕玉琢,五官清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上挑得恰到好处,嘴角还衔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端的是风情万种。

“两位爷真是好品味,翻了我默笙的牌子!”

林谨如大尾巴狼似地问道:“你的名字真有趣,究竟哪两个字?”

默笙一边招呼着人坐下,一边回道:“沉默的默,笙歌艳舞的笙。”

南星听闻抽了抽眼角——这么能说会道一个人,竟然叫做“默笙”,起名的人是个聋子吗?

林谨如问道:“你平日专门负责聊天?”

默笙扁了扁嘴道:“只聊天多没水平,我的专长是给人相面。”

“呦呵,”林谨如来了兴趣:“那你快给我看看,我的命数如何?”

默笙含着笑,装模作样地盯了他片刻,“阁下这面相,恐怕是个不折不扣的劳碌命。”

林谨如神情一垮,“怎么说?”

“我看你迁移宫气色暗沉,两耳张扬,头尖额窄,恐怕这一生奔波操劳,运势难成。”

“唉!”林谨如叹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每天一堆烦心事累得要死要活,这可如何是好?”

“算命当然也不能只看脸,还要看看手相。”默笙狡黠一笑,递给他一杯酒道:“喝完这杯我才帮你看。”

林谨如大大咧咧地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这总行了吧?”

默笙风情万种地点了点头,“把你的左手给我。”

林太医言听计从地照着办了,只听对方道:“掌中有痣掌大权,智慧线长,多学多能,爷的手相是典型的先苦后甜,必定是为官之命,前期奔波劳碌些又有何妨?”

几句话说进了林谨如的心坎,简直熨贴的不得了。

等这厢说完,默笙偏过头,看了一眼南星,不由“啊唷”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林谨如道。

默笙的脸上恰如其分地现出了几分吃惊,“这位小哥天生桃花相,这是要走一生的桃花运呀。”

“那是自然,”林谨如道:“我这兄弟的天生丽质都写在了脸上,必然桃花旺盛呀。”

“不过——”默笙话锋一转,“桃花虽好,也不能贪多呦。”

林谨如奇道:“这桃花多了也是坏事?”

默笙点点头道:“若是遇了桃花煞,遭了不吉之星,轻则感情不顺,重则身败名裂……”

南星因为看到周祺煜,心烦意乱了一整个晚上,自然没心情听他胡说八道,他憋闷地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等对方说出破解之道,随便搪塞个理由,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厢,欲到外面透透气去。

一条长廊走到尽头,他百无聊赖地转过前方拐角,却好巧不巧,与对面之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南星头也不抬地赔了不是,正想着提步离开,忽被对方拦了下来。

“哎——别走呀!”

只见说话那人一身锦衣玉袍,从头到脚的荣华富贵昭然若揭,正眯起一双不怀好意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南星。

“啧啧,青河馆竟有这等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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