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党争之忧4472(2 / 2)

马周斟酌了好一会儿,颔首道:“此事是我肤浅了,二郎处置甚妙,尺度刚好。”

为何擅自调兵?就是要故意做错事,给陛下一个把柄,陛下口头训斥也好,有什么责罚举措也罢,让陛下明白他“自愿污名”的心意,从而消除有可能产生的隔阂。

这可比“真的污名”高明多了……

马周感慨道:“论及人心揣摩,我不如二郎多矣。”

房俊斜眼觑之:“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马周大笑道:“你怎么想就怎么是,反正我不懂得揣摩人心。”

房俊也笑:“送你四个字:老奸巨猾!”

马周:“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

……

就在遮风的棚子里,马周捉笔写就一份灾情报告,将潏水决定之成因、封堵过程以及所导致之损失都具陈其上,事无巨细一一记载,而后誊抄两份,与房俊一道签字画押,一份送往工部备案,一份送入太极宫呈递陛下御览。

公务完毕,正好大锅菜煮好出锅,浓郁的香气被寒风吹荡四处飘摇,房俊、马周、王方翼躲在棚子底下背风,一个盆子里装满烩菜,大块的肥肉、新鲜的蔬菜,又有亲兵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坛子烈酒,三人吃两口菜、喝一口酒,寒风凛凛之下没一会儿便大汗淋漓,体内湿寒之气被祛除一空,极为痛快。

房俊喝了口酒,感叹道:“人还是有点贱皮子的,整日里养尊处优、钟鸣鼎食,却没甚好胃口,任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都提不起几分食欲。然而若是劳累一番,不仅通体舒泰,便是这寻寻常常的酒菜却感觉滋味甚佳、胃口大开,果真不可理喻。”

马周予以认可:“所以人不能一帆风顺,太顺了就会导致思想麻痹,且欲壑难填,总觉得上天待我与众不同,于是奢望攫取更多、永无止境。反倒是时不时的遭遇一些挫折,能够让头脑更加冷静,居安思危,不至于犯下大错。”

房俊笑着和他碰了一杯,饮尽后笑道:“怎么总觉得你今日话里有话?”

马周抹了一下嘴巴,瞥了一眼闷头大吃的王方翼,知道这是房俊的心腹麾下,所以也无需回避,缓缓说道:“丈量天下田亩之事,我始终觉得有些激进了。”

房俊不答反问:“你知道丈量田亩之用意?”

马周执壶给三人面前酒杯倒酒,悠然道:“若是旁人如此做,如何用意我想不出,但既然是你在做,那么只需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想,想必就离真相不远了。”

王方翼赶紧双手接过酒杯:“谢过侍中。”

斟酒的这可是当朝宰辅,荣幸之至,不能失礼。

马周随意的摆摆手,不以为意:“酒桌之上不分大小,随意即可。”

房俊夹了一块肉叼在口中咀嚼,感受着浓郁的肉香,知道马周已经猜测出丈量田亩的真正用意,大感兴趣,想要知道这位历史名臣的看法,于是咽下肉之后喝了口酒,道:“愿闻其详。”

自然是针对马周那句“激进”之评语。

马周沉声道:“此举乃千古未有之变革,我不知对错,却知道此举必然遭受天下之反对,届时必然群起而攻讦,陷于汹涌舆论的不止是你,还有陛下,你们能够顶得住全天下的反对么?”

何谓“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就是了,而且恐怕会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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