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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礼眨眼:“不问结果?”
“放太高的期望在心头,是没办法专心眼前事的,”桑雀认真,“所以当时我考虑的也很简单——喜欢画画,就必须画下去。”
尽管他的嗓音依然柔和,却透露出种几近纯粹的坚定。
云礼想起仅仅摸到入门的服装设计,不由陷入愁绪。
即便明白凡事都有代价,但被保护得太好了,他永远有退路、永远不用急于一时,可若这么下去,会不会也永远不能抵达彼岸?
桑雀当然不清楚少年的烦恼,竟忽然问:“你不考虑和程老师在一起吗?”
“啊?”云礼呆滞回神,脸红结巴道,“那、那个……”
他之前的确不敢出柜,但现在心态悄然变化,似乎脱口而出也没什么。
反正又不是面对奶奶,难不成还能受责怪?
可惜犹豫的空档,桑雀已经会错了意,劝说道:“程老师真的是很难遇到的男人,那么有才华,性格又成熟温和,而且是个非常善良的理想主义者,可能全世界也没有第二个。”
虽然这些话没有错,可云礼听见这么个大美人如此盛赞,不禁有点酸酸:“那你怎么不和他在一起呀?”
桑雀无奈淡笑:“也对,爱情不讲道理,我不该自以为是地劝你。”
云礼欲言又止。
桑雀叹气:“可能大家就是太关心程老师的幸福了,其实最近那个李鸣珂挺不错的。”
云礼瞬间侧头瞪圆了眼睛。
户外烧烤很有趣,无奈怀了心事的少年却显得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混到聚会散场,云礼立刻跑去营地浴室外守株待兔。
瞧见程酌湿着头发走出来,凑近便质问:“李鸣珂是谁?”
程酌微怔,略显无奈:“别听他们八卦,工作伙伴而已。”
云礼踢开脚边的石子,郁闷着小脸闷不吭声。
谁知下一秒手机就被递到眼前,打开着微信界面。
程酌认真:“看不顺眼的人就删了吧,别为这种事耗费精力。”
他永远那么坦荡,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哥哥,和你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无力,”云礼垂着长睫毛叹息,“我好像什么都不懂。”
程酌微笑:“他们本来就是大人了。属于自己的路要慢慢走,非要去对标不合适的对象,会害你错失很多风景。”
“但他们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云礼认真抬头,“我想去服装学院,我要自己去和奶奶讲,不管是什么后果。”
不管后果?可你也从来没承担过后果。
程酌本能地想要劝他,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鼓励:“研究清楚具体的实现方式之后,就好好加油吧。”
云礼以为自己要被迫接受什么大道理,意外之余又心生感动。
对视的刹那,差点习惯性地亲上去。
不料浴室里又陆续出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吓得小云礼立刻开溜:“我去睡觉了,晚安!”
陈聿深走近哼道:“我原来真的以为程老师是个王者,怎么搞的?”
“艺术家最喜欢延长暧昧期,”秦世哈哈笑:“要不说你情商低呢?”
“哦,我低,你高,”陈聿深呵了声,“我有老婆,你有什么?”
三人小组原定的采访被考试拖延许久, 最后终于在寒假前成行了。
由于这次被访问者是位盲人,杨西西和云礼都有点紧张,特意带了礼物, 上楼后敲门也小心翼翼。
唯独左星臣照旧嘴不闲着:“什么破地方?电梯那么窄还要等半天,适合残疾人吗?”
结果他话音刚落, 紧闭的防盗门就被打开了。
有位极清秀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视野之内, 他衣着朴素整洁, 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双眼无法聚焦以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左星臣尴尬闭嘴。
云礼忙打招呼缓解气氛:“青泽老师好, 打扰啦。”
“不打扰,”男人笑了笑,解释说:“电梯的确窄了点, 但我已经习惯了。”
好好听的声音!不愧是做声优的!
温柔中透着清冽, 吐字清晰,不急不缓,十分迷人。
三人面面相觑, 云礼好奇打量的同时追问:“需要换鞋吗?”
男人让开路:“放在这里了, 请自便。”
他的家并不大, 但收拾得干净清爽, 甚至摆着几盆生机勃勃的植物,完全不像有视力障碍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云礼惊讶而感动,小心翼翼地架好摄像机, 听三人逐渐聊了起来。
其实帮忙录视频这件事, 对少年而言更多的意义是去见识不同的人, 聆听不同的人生。
毕竟世界如此广阔, 江朔……只是再狭小不过的角落。
今天这位青泽老师在网上小有名气,可聊起自己的经历却是苦涩居多, 毕竟残疾是事实,无论获得肯定还是获得爱,都是极奢侈的愿望。
可他偏从容淡定,面对各种波澜皆如绿竹清风,实在很有人格魅力。
向来嘴欠的左星臣格外安分,在采访的最后,忽然问:“你被抛弃了那么多次,还渴望遇见爱情吗?”
云礼本听得入神,闻言不禁眯起眼睛,微露狐疑之色。
青泽淡笑:“谁能不期望爱呢?我从来没降低过对爱的需求,只是越发明白它极度稀有,所以也不想强求,那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却是如沙砾中钻石般的一部分。”
左星辰立刻说:“会遇到的,您这么好的人。”
云礼更觉奇怪,不禁对视上杨西西,两人皆双双无声挑眉。
“西西你究竟是从哪里认识到这么多采访对象的呀?今天的声优老师好励志,看到他这么努力,我都觉得自己面前的难题不算什么。”
离开后,向来感性的云礼忍不住感慨。
杨西西笑:“同志圈就那么大嘛,多出门玩就拓展人脉了。”
云礼沉思着点头:“明年我也要多多出门。”
左星臣在旁插嘴:“你出门也只能遇见变态。”
“你在说你自己吗?”云礼忍不住指出,“你是不是喜欢刚才的老师啦?装得那么殷勤懂事,好假。”
左星臣不屑:“和你有什么关系?”
云礼呵呵:“我是想劝你别随便祸害老实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真吵。”杨西西在旁露出略显奇怪的坏笑,“今天还早,带你们去有意思的地方拍点素材。”
身为好奇宝宝,云礼立刻开心:“什么地方呀?”
杨西西眼睛一转:“到了就知道。”
成|人用品销售展。
…………
半个小时后,云礼和左星辰站在花花绿绿的展厅里风中凌乱。
杨西西倒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走,跟我拍些街坊,今天有很多同志在这边活动的,天降的素材。”
虽然还没怎么细瞧,但云礼已经瞥见不少可疑的物品,面红耳赤道:“这、这能播吗?是不是太过分啦?”
“不能播的我打马赛克就好了,”杨西西嫌弃了句,“不会你们两个都是处男吧?怂什么?”
左星辰轻咳一声:“谁怂了?出发。”
云礼别无选择,只得肢体僵硬地跟着他们,羞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即便和程酌亲密许久,但性这种东西在少年心中,仍旧是玫瑰色的疑云,他有点怕又很好奇,始终不敢越过雷池,总不知未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如此别扭的心情,可能和真空般的成长环境不无关系。
性惹人沉沦,本质却是堕落。
云礼无法否认自己怀有这样的想法。
可今天他在这个把性|需求当成生意机会、当成人类最本质最普通的生活习性的地方,却看到了不同的侧面。
原来有很多人是可以侃侃而谈的,甚至能够妙语连珠开玩笑。
原来凡夫俗子、无出其右,皆要在情爱的世界走一回。
原来性那么正常、那么普通。
原来一个外表迷人且互有好感的对象,是如此难得的存在。
程酌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云礼脑海中总是闪过暧昧的画面,耳朵红红,恨不得口罩能挡住整张脸。
待到杨西西终于满意,宣布结束时,竟然还给他和左星臣一人买了个小玩具当礼物。
左星臣满眼嫌弃,云礼却觉得烫手似的,飞速塞进书包,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
再怎么不舍,寒假也总归有到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