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要杀她,先杀我93(2 / 2)

  苦意弥漫。

  “洛阳王”温晚的确是个妙人。他制毒非要“有色有味”,更要以人生境况,分别冠以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他信手抓给季卷的毒也各自寄托了个人情调。药草是怀慈悲济世心杀人即渡人,花香是自比兰草馥郁幽贞无人自香,至于苦味,苦味是说不尽的墙头马上别时柳,苦味是少年壮志白首未成,苦味是他把人生一万种错失的憾恨融于一滴毒,点一滴毒,如一滴泪要落。

  他并不像季卷以为的那样轻视青田帮。他已将自己中年最得意的制品送到了季卷手上。苦毒。

  而此时被苦意包裹最浓的,是离中心最远的一个人。

  苏梦枕。

  爆炸骤起时季卷与东方不败同时被气浪掀飞。他处在最外缘,却是唯一一个往爆燃中心冲的人,见到季卷往那处踩的一瞬就已前冲,从未这样迫切地要抓住一个人。分明提前服过解药,却像被苦毒浸透五脏六腑,他伸手,无尽地伸手,差点连刀都握不紧地伸手,终于在高热白炽的光亮闪出一瞬抓住季卷肩膀,将她拽至怀中,同时被爆炸掀飞,撞碎墙壁齐齐跌在破庙的干燥地上。

  地上很快就不再干燥,血水里带着稀薄的雨水冲刷而下。季卷在他怀里尖叫:“你疯了!”

  苏梦枕被爆燃一冲,肺腑那针刺的伤口破成巨大空洞,呛出源源不断的血,依然有力气冷硬反驳:“是你疯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送命!”

  “送出去的东西,”苏梦枕说。他的声音低下去,本就偏低的体温跟着下降,眼睛却依然烧着火光,快要烧干季卷的理性。在陷入昏迷以前,他低低把话补完:“我从不收回。”

  季卷想尖叫,连尖叫的力气都攒不出来。这一生中即使身处任何险境季卷都不曾丢掉过信心,此时身上的沉重身体却使她少有地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简直像少年时代噩梦重温,童年的玩伴冲出来替青田帮少帮主挡住刺客一击,然后死去。她从那一刻起就发誓绝不再让任何朋友死在她眼前——她愿意为此冒死亡的风险。

  可苏梦枕蛮不讲理地打乱她的决意。——他为何非要来?难道在他心中,也有与她一样的信念?还是别的,另一些理由,不被理性控制,身体已挡到了她前面?

  她不敢想,她现在只想杀人。

  颤抖。失温的抖。失血的抖。失控的颤抖。滚热内息自脊椎骨往任督二脉急攀,因脏腑郁热,饱胀于四肢百骸,顷刻要撑裂经脉,又被冰冷的雨凉透的心强自按压,一阴一阳在她体内纠缠撕扯,将困住她数年之久,需得水磨工夫慢慢化去的内功窒碍猛地冲破。足以击溃神志的疼痛席卷,季卷却像无知无觉,只张嘴吐一口血,血溅于地逸出滚烫的热烟。

  感受不到疼痛,因为她正暴怒,因无能为力导致暴怒。她推开苏梦枕踉跄站起,提着剑,见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头骨碎裂的红衣人仍无知无觉地、幸福地盖着东方不败的衣服,昏昏然倒在草垫里,风雨不动安如山。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