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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从不知道的事实。
若非她死去了,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五条悟和夏油杰,应当也不知道吧。
星浆体……
天内理子正因为星浆体的身份而死去。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复活了。
要不然,她也许就会成为下一个天内理子。
禅院蓝看向地下室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恰好适合逃跑——
一个小时后,禅院蓝气喘吁吁地奔跑在咒高外的小道上。
附近都是山林,只有一条公路,也没什么汽车经过,只有夜色冷冷清清地洒在柏油露面上。明明是夏夜,风却冷得不可思议,吹得她只穿着袜子的脚微微生寒。
她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周折逃出咒高。要知道,咒高那个巨大的结界,让她的踪影无所遁形。所幸,梅耶林帮她掩盖住了咒力的痕迹,才让她得以逃出。
可现在,她没有钱、手机,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身上还穿着被血染黑的樱霜学院制服。这样的她,又要如何赶到伏黑甚尔那里,夺回梅耶林呢?
禅院蓝站在空空荡荡的马路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灰黑色的森林。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又不合时宜地出神了。
悟少爷要是发现她的尸体不见了,一定会迷惑吧。可是,她不敢回到咒高去,保险起见,也不能联络五条悟。
就在这时,她发现前方有一座电话亭。
她愣了愣,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今泉月彦。
那个年轻的、自称是父亲的男人,似乎说过“要是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难,随时和爸爸说”这样的话。
禅院蓝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在制服的贴袋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今泉月彦的联系方式。
她走进了电话亭,拨通了这个号码。
“月彦先生。”电话接通后,蓝紧张地开口,语气有些结巴。
“蓝?终于愿意联络我了吗?”电话对面,月彦那儒雅的嗓音响起。他笑了笑,温和地说:“要叫‘爸爸’,知道吗?”:,,.
闷热的夏日傍晚,虫聒噪地鸣响,似乎在齐奏一场葬礼之乐。
夏油杰散着头发,疲累地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那轮逐渐落下去的红日。
“今天的任务怎么样?”五条悟推开门,向他走来。
“没什么危险,已经完成了。”杰垂下眼帘,说道:“悟,抱歉。我没能保护好她。”
站在更衣柜前的五条悟身体一僵。有一瞬间,他攥紧了拳头,似乎很想给杰来上一拳。但很快,他也低下头,说:“我也有错。没能拦住他,是我搞砸了。”
杰苦笑了一下。
天边的红日逐渐落下去了,而他的心,似乎也进入了不会再亮的长夜。
长久以来,以咒术师身份自居的他,到底是在保护什么呢?是在保护那些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吗?
可是,禅院蓝却因为没有咒力的、再普通不过的盘星教而死去——如果不是他们要杀死天内理子,并雇佣了那个叫伏黑甚尔的杀手,蓝根本不会死。
这个世界上的的人类,似乎根本不该用“是否有咒力”来划分吗。即使是弱者,也能成为加害之人。这是从前的夏油杰,从未想过的事。
他所保护的东西,也不该是那群自私的盘星教众。
蝉鸣更聒噪了,更衣室内却一片死寂。两个少年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仿佛彼此擦肩的平行线。
忽然间,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硝子推开门,紧张地说:“那个——停放在地下室的禅院蓝的尸体,不见了!”
东京,今泉宅。
迷离的夜色照落在这栋独栋别墅里,将窗户玻璃染得发亮。夜景通透的客厅内,禅院蓝正不安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手指将裙摆攥得紧紧的。
“别担心,这里就是你的家。”今泉月彦坐在沙发上,手中摇晃着一支酒杯,那杯中的液体,似血液一般鲜红。
蓝小心地点了点头,低声喊:“爸爸。”
她已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条白色的小礼服裙,又休息了一天,整个人焕然一新。佣人们伺候她沐浴时,还一个劲地夸赞她肌肤白嫩,这让她很不自在。
她从没过过这种被仆人环伺的大小姐生活。
但是,为了把梅耶林找回来,她只能暂时求助于今泉月彦了。
“既然咒高的人欺负你,那你就不要再回去那里了。我可以给你请个家庭教师。”月彦持着酒杯站起来,走近了落地窗。“如果你想去学校也可以,爸爸可以把你安排进私立的名门学园里。”
蓝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虽然我想去学校读书,但现在还想再休息。”
“也好。”月彦对她温柔地笑起来:“你可以待在家里。有空,就帮爸爸打理一下花朵吧。”
“花朵?”蓝愣了愣。
“‘青色的彼岸花’,你听说过吗?”月彦倚在落地窗上,示意禅院蓝往外看。今泉别墅家的花园里,有一个精致的玻璃洋房,里面栽培着很多植物。
“这是我们今泉家秘传的花种,爸爸很喜欢它呢。不过,它现在还没有开放的迹象。”月彦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据说,只有用今泉族人的血去浇灌这花朵,才能令它开放。且供血的族人,其心情必须保持长久的极致愉悦,其血的效力才能抵达顶峰。”
蓝愣了愣,迟疑道:“用血浇灌?真的有用吗?”
“肯定是假的。”月彦揶揄道:“血怎么可能拿来浇灌花朵?会把花根烧枯萎的。”
虽然月彦这么说了,但禅院蓝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惊。
彼岸花,那似乎是生长在生界与死界边缘的东西。
它听起来,和这个叫今泉月彦的男人一样危险。
“好了,今天也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月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禅院蓝:“爸爸晚上有生意要谈,就不待在家里了。这张卡给你,这两天,你的任务就是将卡里的钱花光。”
“哈?!”禅院蓝吓了一跳。“这卡里……有多少钱?”
“大概三千万日元吧。”月彦晃了晃卡。
“什么?!”蓝的眼睛睁大了:“这要怎么花……”她根本没有任何需要购置的东西啊!
“这是爸爸给蓝的任务哦。”月彦笑了起来:“这笔钱受到银行的监控,不赶紧花掉的话,可能就会凭空消失了。”
——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借口,但没有金融知识的禅院蓝相信了。
她吞了口唾沫,紧张地接过了银行卡,手像是要被卡烫伤了。
“我……我试试。”她小心地回答。
这么多钱,得怎么花才能花完?拿去买“Koka”的勃朗峰蛋糕吗?就算把店都买空,也花不完吧。
忽然间,伏黑甚尔的脸掠过了禅院蓝的脑海。她深吸一口气,对刚穿上西装外套、正要出门的月彦喊道:“爸爸,我、我想找一个人。你的人脉很广吧?能帮帮我吗?”
深夜十二点,“Rois”俱乐部。
五彩的气球飘在天顶,簇簇假花铺满走廊。暧昧的紫色灯光下,一名西装笔挺、蓄着短胡须的中年男子,领着禅院蓝穿过走廊。
“今泉大小姐,你真的要亲自进去吗?风俗俱乐部可不是小姑娘该来的地方。”男人摸出一根烟,沉沉地低笑着:“我这样的中介,是可以帮你出面沟通任务的哦。你只需要坐在家里就行了。”
禅院蓝攥紧了手,目光直直地注视前方:“不行,我要亲自去见那个叫伏黑的人。孔时雨先生,拜托你带路了。”
她坚毅的目光,叫孔时雨的内心有小小的吃惊。
他专门替各行各业的诅咒师和杀手拉生意,所招待的客人不是政界名流,就是富商阔少,这一回,竟然来了个高中生年纪的千金小姐,真是奇妙。
还好甚尔只喜欢那种性感成熟的有钱女人,对小丫头不感兴趣。要不然,这位今泉小姐可就危险了。
说来,这位今泉小姐,是不是长得有些眼熟?前次星浆体任务时,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还有,“蓝”这个名字也带着淡淡的熟悉感……
算了。想不起来。最近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孔时雨放弃思考。
走廊终于走到了尽头,孔时雨体贴地推开了门。下一刻,扑克牌迎面像雨似的吹来,其中夹杂着女人的笑和男人不甘的声音:“哈?我的牌又是最差劲的?不是吧?”
粉紫色的暧昧灯光洒满房间,四个女人正围坐在伏黑甚尔身旁打牌。而甚尔呢,则穿着宽松的T恤和居家的拖鞋,全无形象地倚在沙发上,表情烦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