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井蛙到海识天高4(2 / 2)
白老虎磕头不迭,答道:“什么叶老大,我不认识。”
黄安举鞭鞭挞,白老虎痛得连叫“饶命”,但仍坚口如故。
武师彦后来才问出他是肥东土匪,并不是漕帮的人,只得把他放了。
众人继续上路。
一路上武师彦见武名扬情绪低落,知他未免将武家剑法看得太高了,初出茅庐一受挫折,难免失落。便安慰他道:“武家剑法重在打根基,一旦打通玄关,进境一日千里。你黄大叔只是小成,已吓得土匪屁滚尿流。”
武名扬听了这话,如释重负,道:“太公,你说孙儿终有一日也能练至剑神那般人剑合一的境界么?”
武师彦眼望远处,点了点头。其实他内心深知,武家剑法原是很厉害的,后来不知是走了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再怎么练,最多能对付几个小毛贼,难入真流。他怕这般说给武名扬,武名扬就此失了信心,从此对武家剑法不再专心。
此后十几天,既没劫匪骚扰,漕帮的人也没出现。待至淮河边,又雇了艘船,逆河上行,以招引叶老大现身。
这一日渐至中午,船到一处水湾。武师彦命抛锚做饭。武甲、武乙支起锅,汪光义在旁打下手。不久便香飘四溢。黄安把饭菜端到将军舱中,武名扬等人在船头进餐。
武师彦进餐将毕,忽听远处汪光义的求救之声,顿感不妙,立刻闪身出舱,正见四五个挟着汪光义向东北方疾行,当即跃上岸追去。
那五人虽挟着人,但似对地形甚熟,武师彦一时追赶不上。约摸奔出十里地,渐渐追近,哪知那五人转过一个山坳忽然失去踪影。
此刻黄安也跟上来,便问他道:“我叫你们不要下船,你是怎么看管的?”
黄安道:“我,我酒瘾犯了,光义说给我上岸沽酒。我想就一会儿,没事的,怎想……?”
武师彦怒道:“我早跟你说过,平日里灌些黄汤无所谓,这次出行与行军打仗无异,你,真是糊涂!”
黄安愧然道:“是,我去救光义。”说罢正欲去追。
武师彦拦住他,道:“你速回船,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光义我去追。”
黄安只好回去。
武师彦游目四望,见不远处有个高坡,想立高望远,找到那五人。他奔到坡下,忽然闻到一阵恍似槐花的香气,立觉烦恶欲呕,似乎动一下都要昏去。便在此时,那五人不知从何处跳出来,一人道:“上钩了,你回去报知大王,多叫人手来,这份财礼不轻呢。”
武师彦明知遭了贼人的道,强装镇定,暗自运功压制毒气。那四人展开一张大网,向武师彦铺开盖地兜下来,把他网住。
武师彦抽剑砍削,那知那网柔韧异常,竟是丝毫无损。眼看着众水贼围拢上来,他心中一急,更加头昏目眩,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武师彦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忽觉有人说话,跟着一股清凉的汤水顺喉咙流进肚里,脑子清醒了许多,立即弹身而起,喝道:“大胆贼子……”
却听一老妇的声音道:“谢天谢地,将军总算醒了。”
武师彦这才看清自己处身一间室中,明烛下立着一个老妈子,黄安、三个少年及两名家将或睡在椅中,或躺在地上。
武师彦满腹疑云,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识得我?这又是什么地方?”
老妈子道:“将军名满天下,我藏剑山庄虽僻处山村,也是知道的。将军为水贼设计,幸好我家主母经过,才救下将军。”
武师彦道:“原来如此,烦请庄主出来相见,以申谢意。”
老妈子道:“将军没事了,老身也得去通报主母。”当下命丫鬟献茶,转身出门而去。
武师彦略定心神,回想怎么回事,这时黄管家醒来,也本能般的跳起。待看见将军,道:“将军,你没事就好,这是什么地方?”伸手揪过一个丫鬟,凶道:“说,你们抓我等来这儿干么?”
却在此时,那老妈子走进来,忙道:“哎哟,黄大管家,是不是下人服侍不周,老身这厢陪礼了。”说着话福了一福。
黄管家一怔道:“你怎么识得我?”老妈子没答他言,向武师彦道:“我家主母有请。”
武师彦向黄管家道:“你看好这儿,我去去就回。”
随老妈子到了后堂,只见明烛下立着一个淡装素裹的中年美妇,旁边两名丫鬟,也是一身素服。武师彦抱拳当胸,道:“救命大恩,来日相报。不敢请问庄主上姓?”
那妇人衿衽为礼,道:“愚夫褚仁杰……”
武师彦道:“可是‘铁掌’褚仁杰么?”
中年美妇螓首侧转,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愚夫在江湖上藉藉无名,不想贱名也为将军所知。”
武师彦道:“褚仁杰二十年前在江南武林中极有声名,后来不知何故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他……”
褚夫人道:“愚夫入赘我王家,从此低调行事,淡泊名利,故江湖上不再有愚夫消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愚夫……”
武师彦见她神情戚然,眼圈红红的,已猜知褚仁杰亡故,便道:“生死病死,人生之常。夫人还请节哀。”
褚夫人走到堂北壁案头,迟疑片刻,伸手将案头覆着的一缕白绫取下。
武师彦见绫下是一灵牌,上书:“亡夫褚仁杰之灵位”。
褚夫人双目莹然有泪,道:“亡夫是上月初八亡故的。只因亡夫生前好打抱不平,结了不少梁子,靠着几招还算见得人的功夫,朋友又多,仇家尚不敢如何。目今跨鹤西去,仇家一旦得知讯息,岂不立刻上门寻仇?因此,亡夫弥留时千叮万嘱秘不发丧。我们也照办了,只是妾身想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以故忧虑终日,不得安宁。”说到这里,忽然双腿跪下,又道:“今有幸结缘将军,想是我孤儿寡母天可怜见,安排将军来解救。”
武师彦惊道:“有话好说,你快起来说话。”
褚夫人道:“将军若不答应,妾身就长跪不起。”
武师彦道:“武某身无长物,不知如何帮你?”褚夫人道:“将军家传剑术闻名遐迩,但能指教犬子两招,犬子必大有长进,我褚家就算是有靠了。”
武家剑法百年前本来是极有威势的,但武家几代传下来,不知何故威力大减,攻不能杀敌,守不能防身,徒有其名,在江湖上实在不值一提。只是祖训教子孙代代相传,子孙一来不敢有违,二来也有步武先烈,继承箕裘之意。但武师彦如照实说,既难出口,说了别人还不一定信,当下道:“这个,武某愚钝,连家传剑法精要也未领略,别说指教他人。”
便在这时,珠帘一卷,进来一个少年,道:“娘,这老头儿行将就木,求他何益?”
褚夫人道:“智儿,不得对将军无礼!”
那少年道:“别人都说武将军不单武艺超群,而且侠义为怀,今日一见,却是……”
“武艺超群,侠义为怀”八字最称将军之怀,倒是“行将就木”令他大不舒服,当下道:“怎样?”
少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褚夫人道:“智儿,还不向将军见礼?”向武师彦道:“这是犬子光智,随妾姓王。犬子年少无知,言语得罪,还请将军海涵。”
王光智哼了一声,脸向别处。
武师彦道:“褚大侠英名,武某久仰,可惜缘悭一面,未能相晤。何况如今又有救命之德,你们有甚难处,武某理应相助。只是有一点不解,褚大侠朋友既多,死前何不托付朋友?我一个外人,插手别人恩怨是非,怕是不妥。”
褚夫人道:“亡夫虽未与将军相晤,但他生前一提到将军,就赞将军精忠报国,技可压人,德可服众,实乃当世豪杰,可恨自己一介布衣,不能与将军相交,还说生平相交的朋友,都是场面上的,没一个可靠。”
武师彦听得心头发热,想不到这位老剑侠对自己神交已久,便道:“知交老少尚且不论,何况布衣与卿相?真是,……既如此,武某答应你便是。”
武师彦道:“武某倒有一策,趁眼下江湖上还不知令夫之死,不如潜避他乡,时日一长,仇家报仇的念头也淡了。”他话一出口,但觉不妥,要让享赫赫威名的褚氏一门偷逃,说什么也不会情愿。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忽有庄丁来报:“汤剑鼎拜访。”
褚夫人脸色一变,道:“来不及啦。仇家找上门了。”王光智道:“娘,怕他作甚?待会儿去会他。”说着话便去拔壁上的挂剑。
褚夫人拦住他:“使不得!你若弄砸了,就更加难以收拾。咱们都听将军的。”
王光智返剑回鞘,眼光望向武师彦,听他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