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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道具,这些都是。”陆横摆摆手:“喜欢赶紧拿走,不用跟我客气。”

“?墨团:“什么?”

“道具啊。”陆横按着太阳穴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道:“功效我忘了,总之是些没什么用的破玩意。”

“……”墨团把刚拿起来的钥匙扣放了回去,又被陆横扔过来。

“拿着就拿着。”

墨团不太好意思要,但的确是很喜欢,他轻轻摩挲着那块内部满是星星和闪片的人工宝石,眼神亮晶晶的,“这个要很多钱吗?”

陆横:“不知道,我又不倒买倒卖,义乌批发的破烂吧。”

墨团松了口气,欢欣地捂在手心里,刚想藏进枕头底下,陆横就道:“上哪儿去?还没聊完呢。”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带这么多吃的吗?”

墨团点点头,眸子安静又好奇。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陆横面色一沉,周身气氛忽然肃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陆横抬起头,眼神眺望远方:“我曾经去到过一个副本,那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那个副本唯一的任务,是在没有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活过十五天。”

说到这里,陆横微微一顿,像是在回忆什么。

“刚开始的几天,玩家们自我感觉其实还好,那片沙漠里没有风浪,安静地像一片死域,他们以为自己能够靠意志生生捱过去。”

“直到晚上骤然的降温,鬼怪悄悄从石影里出现,他们开始一刻不停地奔波,热量和体能都在不断地下降,他们开始饥饿,口渴,发了狂一样地找吃的……”

“副本里没有食物,没有水,你想想,被逼疯了的人们会做什么呢?”

陆横的声音像是蛊惑,他轻轻哼笑了一声,继续道:“他们想要食物,想要解渴,想要取暖,他们先是吃掉了皮带和皮靴,后来开始吃不能消化的布料,衣衫不整的人露出自己的身体,其他饿疯了的队友一拥而上……他们吃掉了一切能够吃掉的东西,扒下了的皮用来取暖……”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神色专注的墨团靠近,并用阴森的语气轻声道:“男人披着自己妻子的皮……那种景象……可真是…令人难忘啊。”

墨团的牙关打颤起来,紧接着全身都跟着抖起来,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低垂的睫毛也一抖一抖的。

“人……吃了…人……”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恐惧:“吃了……吃……”

他的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是…真、真的吗……”

陆横欣赏了一会儿,满意极了,于是道:“当然是假的。”

墨团呼吸一滞:“?”

“开什么玩笑,”陆横把背包往边上一踢,又躺回去,“正经人谁会打扮成这样进副本?你以为我有病吗?我本来要出发去三亚晒日光浴,顺便去露个营……”

墨团:“??”

“都上飞机了,谁知道副本忽然刷出来……”

墨团:“???”

“日光浴是什么?”

“日光浴你都不知道?就是在沙滩上,把自己摊平抹匀了,让紫外线帮你正反面都杀杀菌消消毒。”

“哦——”墨团想:那不用特意去什么三亚晒,在麦地里也可以。

盛夏时候的麦子地是阳光和幸福的味道,除此以外,他还可以晒月光浴、雷光浴。

想着想着,墨团又想起别的事情,“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听到听他们在商量,明天要去管家那里偷钥匙。”

“随他们去吧。”陆横兴致很淡。

墨团又道:“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吗?”

“算是吧。”

“那为什么…他们说有的副本很难,没有玩家活下来……”

陆横笑了下:“当然是因为,有的任务是完不成的。”

“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墨团心中燃起了一股执着。

“以后我会去很多副本,帮你捡很多道具。”

作为这次礼物的回礼。

“那要看你能不能先从这个副本里出去了。”陆横打了个哈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背过身去。

墨团却愣住了。

陆横刚才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独属于旁观者的怜悯。

就像过路的人类望着地上被暴雨打湿的幼雀,泥浆和砂砾缠上幼雀的翅膀,嬉闹的孩童将幼雀围住,用尖锐的枝条戳伤它们羽翼未满的翅膀,而人类不会伸出援手,他们只会缓缓叹息,感叹着自己毫无作为的慈悲心,然后离开。

在陆横眼里,他和幼雀一样,弱小到不值得被相信,不值得被施以援手。

“你说让我相信你。”

墨团忽然开口,引得陆横肩膀一动,偏过头来。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墨团冷着脸道。

陆横正要转身,脖子下枕头一空,黑影结结实实地扑过来,伴随着墨团不满的声音:“信任是相互的!”

“???”

这破枕头不知道塞了什么黑心棉,被墨团这么一扔,棉絮满天飞,漫天灰尘中,陆横“呸呸呸”坐起来,好不容易抢回自己的枕头,一抬头,墨团已经缩回自己床上不理他了,但是连背影都写着很生气。

陆横心想我也没惹他啊?莫非是……青春期?

“哎,我说…”陆横刚想提醒他被子掉地上了,外面啪的一声,宿舍里忽然陷入黑暗。

同时,墨团从床上弹了起来,站在窗前往外看。

“怎么又停电了?这老房子的电路就是不行啊……”

墨团指着窗外,示意他看过去。

楼外的配电箱前,站着个青灰色的人影,身形非常魁梧,而大门上异常显眼的镇门兽不见了。

“这年头,连石像都这么敬业了,”陆横笑嘻嘻道:“这是生怕没把我们弄死啊。”

墨团:“管家说我们晚上睡觉不能关灯,这算是破了规矩吗?”

“没关系,早就破了,再破一次也一样。”陆横:“走,出去抓住那东西。”

墨团没动。

陆横再次催促他:“走啊,再不去它就跑了。”

墨团望着他:“我害怕。”

“不要怕,在它身上一定能找到线索,只要找到线索,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走呀。”陆横先一步往门口走去。

墨团盯着他的背影。

“你……相信我了吗?”

陆横的手搭在门把上,“当然了,只要我们齐心合力——”

“骗子。”墨团垂下眼。

我自己都不信。

陆横回过头,黑暗中,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快点,过来。”

墨团往角落退去,一只手紧紧抓着床边的枕头,“我……不去。”

“快点,过来!”

陆横走了过来,抬手扔掉了他用作反抗的枕头,陆横的手像钢铁一般,毫不费劲地拖起他往外走,墨团的挣扎如蚍蜉撼树,他奋力回过头,窗外的月光映了进来,映得四周墙壁赤红,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

“我被吃掉了——”

“开门!”“陆横”把他甩到门前,墨团低下头,门上印着无数血红的手印,黏腻的液体从门缝里渗出来,“陆横”就站在他身后,和以往一样,却少了稳健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听话,把门打开。”陆横的声音又温和下来,“把门打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不能开门……”

“为什么不能开门,你不是很想要离开这里吗?”

冰冷的手指从后面缠上了墨团的脖子,他被逼得轻轻昂起头。

“只有打开这扇门,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墨团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蛊惑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对——只要打开它,我们都能离开——”

墨团的手缓缓伸向门把。

脖子上的束缚也在一点点退去。

他的手握住了门把,黏稠的液体在门缝外疯狂涌动起来,墙上的血字也游动起来,纷纷朝门口汇聚过来。

“只要打开这扇门……”墨团的手轻轻用力。

“咔啦”一声。

墨团手里拿着被硬扯下来的门把,并且小声道:“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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