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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阴冷的视线爬上墨团的肩头,让他想起被管家的镰刀尖锁定的时候,可管家明明已经……
一抹光忽然夺取了墨团的目光,那是从他身后探出来的一只青黑的手,手上挂着那只灯罩,而另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墨团的肩膀上,墨团转过头,青黑的骷髅石像正用空空的眼洞对着他,石像的身上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就如一面墙一样,令他难以察觉到被靠近。
墨团起身要走,双脚被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缠住,那只手也卡在他的肩膀上,令他动弹不得,这个距离让他想起他曾经在古堡大门上擦拭的那尊石像,和陆横当时极其冷漠的眼神。
或许那时候陆横就已经知道,他动了这尊石像的后果。
而王沉忠也显然有所预料,灯在昏暗中缓缓朝他伸过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濒临崩溃的喜悦,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
可下一秒,他的喜悦戛然而止,因为那盏灯没有放到他的手上,而是缓缓停在一处角落,照亮了石壁上的排水通道。
咣当一声,排水通道上的铁拦网自动脱落,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口。
王沉忠的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
他似乎难以置信,目光在那盏灯与通道口之间反复确认,最后他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眼里布满血丝:“我要的是……是道具!不是出口!”
“把道具给我……把道具给我!!!”
他猛的扑上来,强行抢过石像手里的灯盏,癫狂的目光在生锈的灯罩上流连,他的手指摩挲着,神情越来越激动:“这不是……这不是道具!”
灯盏被狠狠砸在石壁上,王沉忠又扑了过来,攥住墨团的衣领,言语混乱:“是不是你拿了?是你拿了!把它给我!快点……是姓陆的拿了……姓陆的拿了!!”
墨团被石像困着动弹不得,稍一不慎就被他扼住了咽喉,他咬紧牙关,内心毫无出息地开始默念。
小麻雀不跟人类计较,小麻雀不跟人类计较,小麻雀不跟人类计较……
呼吸越来越困难,墨团闭上眼睛,心说再不放开……小麻雀就生气了……
一缕温热的血溅到他紧闭的眼皮上,紧接着身后的桎梏骤然一空。
墨团睁开眼,见男人逆着光,将手里被生生捏断颈骨的人扔垃圾般的抛开,他的脸上也溅了一缕血,他就像有两张面具,现在换上了墨团完全陌生的那一张。
“我不是教过你吗?谁欺负,你就砍断他的手,他要是还敢的话…”
墨团抿紧嘴角,却难以克服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类的恐惧。
先前的一幕幕都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最后化作男人这张沾着血的,冷厉肃杀的笑脸。
接近失控的恐惧淹没了他,他颤抖着后退,撑起最后一点责任心向角落的排水通道指去:“出、出口在……”
“嘘——”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温热的指尖点在他的嘴唇上,连着丝丝暧昧。
在他身后,整个副本世界彻底崩塌,无论是水道、石壁还是出口都化作莹白色的光点。
那景色带着一种凄凉的美感,如万千星河坠落,一同映进墨团的瞳孔里。
在落幕的余晖中,陆横对他腼腆、羞涩、灿烂一笑:“要不——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24章 现实篇-拐回一只小麻雀
缺了半只叶子的吊扇, 老旧的长椅,杯里冷掉的水把人影拉得狭长。
窗户向内歪斜地翻着,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 针划过半圈,屋子暗了下来。
轰隆隆隆隆——
暴雨从摇摇欲坠的窗叶中倾泻,打得窗户吱呀作响。
长椅上凝固的身形终于动了, 他动作迟缓地起身关窗。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从他的膝头滑到地上。
墨团低下头, 桌底下,熟悉的书本封皮被挡住大半,副本里纷飞的一幕幕仿佛正在眼前。
吱呀——吱呀——
墨团的意识缓缓回笼,他看了眼窗外的暴雨,弯腰捡起书, 又有东西从书里掉下来,还忽闪忽闪的。
“……”
墨团盯着掉到地上的宝石挂件,用金属链连在上面的小小飞羽边缘泛着彩光, 像一场曾经美妙过的梦,这是陆横送给他的。
他盯了很久很久,终于跟自己,也跟那个男人妥协了。
他把这本能拿出副本的怪书和宝石小挂件放进抽屉深处, 连同自己的心思一起尘封。
反正也不会再遇见了。
雨还在下,漏雨的窗怎么也关不上,房间里湿了一地, 电也停了, 墨团钻进简陋的厨房, 用土灶台蒸了锅米饭,点起蜡烛, 又回到长椅上呆坐着。
忽然想起阁楼的窗也没关,墨团爬上低矮的台阶,阁楼尽头是一扇小门,他推开门,稍稍一低头钻进阁楼里。
整间阁楼很空荡,面朝南开了一扇小窗,窗下有个小小的祭台。
墨团关了窗,又摸着黑从祭台底下掏出块抹布,去擦祭台上的雨水。
说是祭台,其实只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中间放了只粗制滥造的香炉,像个大烟灰缸。
墨团抱起那只烟灰缸,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擦拭,再把雨水倒掉,放回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沉沉地松了口气,然后俯下身静静凝视着香炉里安置着的“东西”。
青龙骨、凤凰胎、玄武背、麒麟角、白泽眼。
五团各异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光芒中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静静地安抚下他的焦躁。
墨团背靠着台子,把香炉抱在怀里,又沉沉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团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人类都追着他跑,他跑得飞快,跑得手脚都冒起了火,那些人类还在追,可他只是一只小麻雀,跑不了那么远,也飞不了那么快,火快要把他烫到了……
他睁开眼,右手手腕烫的像贴了一块烙铁。
“呃……”墨团慌忙把怀里的香炉放下,用牙去撕扯自己的袖口,黑暗中,一个明晃晃的图案猛然出现在他手腕内侧上,亮了一瞬间就沉了下去,变成一团浅浅的红痕。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但没有一点光线的情况下,墨团也看不太清,他扶着墙站起,摸索着下去找蜡烛。
砰砰砰、砰砰砰砰——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雨声以外的声音。
敲门声。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墨团只感觉到了诧异,他甚至用了好几分钟去思考,什么是敲门,敲门的定义是什么,敲门是人类定的规矩还是他们妖怪定的,因为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房子的门被敲响。
这栋老旧的房子带上阁楼有三层,面积不大,里面的家具有的是去外面捡来的,有的是用山里的老木头拼的,房子坐落在深山中,山林地势险峭,被重重遮掩,连卫星都难以探寻到,这里是人类绝对无法踏入的地方。
墨团摸下一楼,桌上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屋里屋外都一片漆黑。
砰砰砰——房门又响了。
黑暗中,墨团呆立着,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
雨声又大了,除了雨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敲门声也消失了,外面敲门的似乎已经走远了。
墨团壮着胆子挪到门边,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
雨扑了进来,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正要关门,门忽然顿了一下,卡住了。
墨团拽了两下,刚要疑惑,余光看见高高的门沿上,多了五根苍白的手指。
一声惊雷炸落,视野一片惨白,房门大开,雨铺天盖地地冲了进来。
一个漆黑高大的人影忽然映在了他面前,雷光过后,他看见人影上撑着团苍白的火焰。
“!!!”
墨团摔在地上,挣扎着后退,雨趁机浇了他一头,又忽然停止了。
墨团心惊肉跳地抬头,看见半边黑色的雨伞,和烈烈风中,陆横那张似笑非笑的戏谑脸。
“……”原来刚才苍白的火焰是雷光映在雨伞上的反光,漆黑的人影是陆横这个风衣怪。
砰的一声,墨团砸上了门。
“喂,喂!开门啊!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陆横啊你忘了?我们可是同生共死过…”
墨团猛然打开门,举着蜡烛,仔细地对着陆横又看了一眼。
陆横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但疑惑:“你怎么看见我的眼神跟见鬼一样?”
话音未落,墨团迅速抽手、关门、落锁,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留诧异的陆横在门外大喊大叫:“喂你干嘛!开门,开门啊!我不远万里跑过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大半夜的来这种鬼地方我才是见鬼的好吧!喂!开门!我是人!是人!不是半夜鬼敲门的桥段你不要怕啊!对了你家为什么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啊你是少数民族吗?你这里方圆五十里都没有其他建筑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差点迷路了你是怎么住在这里的你的家里人呢……”
墨团用肩膀抵着门,捂住自己的耳朵。
陆横在门外持续输出了接近半个小时,软磨硬泡,把墨团吵得实在是受不了,只能打开门。
门外的雨已经停了,但依然很黑,陆横举着他那把大黑伞笔直地站在门外,长风衣的衣摆飘啊飘。
“你为什么一直说话?好吵。”墨团拧着眉瞪他。
陆横语气无辜:“这么深的夜里,我站在深山老林的鬼楼前,还打着伞,如果一言不发的话,会显得我像个神经病。”
你现在也像个神经病。墨团心想。
他又要关门,这下门被按住了。
“不可以骂我,我听见了。”陆横笑嘻嘻道。
说完,他就硬挤了进来,并贴心地帮忙把门关好,但一进门,他的脸上就露出诧异:“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受潮的青石板地,木板拼成的墙和屋顶间漏着风,低矮的小桌缺了半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