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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吗?”陆横问。

“不想。”墨团闷闷道。

“那你想跟他走吗?”

墨团犹豫了一下,陆横的眼神立即危险起来,墨团没说话,把水给他端过去,“你该吃药了。”

“你如果想加入别人的团队,我不会拦着你,你有自己的目的,我也不会阻拦你实现。”

“但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知道吗?”

墨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横的高反还是比较严重。墨团觉得人类的药片不顶用,去周围溜了一圈想找点草药,结果天寒地冻,半根狗尾巴草都没找到,他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回来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多,墨团在营地里转了圈,得知队里好几个人类都高反了,这里海拔高,氧气稀薄,众人又得不到好的休息,出现高反的概率很大。

看见墨团从营地外活蹦乱跳回来,怀里还抱了一捧柴火,队友的表情都很惊奇。

非但如此,队友们还在窃窃自语,一看就是在讨论跟他有关的,他一过来,众人就不说话了。

中午,一些队友等不及了,他们想要尽快上山,但高反的几个队友的身体状况显然是不能随他们一起去的。

于是他们决定分两批,身体状况好的先打头阵上山,在半山腰的位置找地方扎营,再接应第二批上山。

墨团在帐篷里,听见了人类队友们的商量,没过一会儿,有人在帐篷外面喊他们,问陆横跟不跟第一批上山。

陆横不去,墨团自然也不去,来的人很吃惊:“你真的高反了?不是诓我们?”

陆横打开帐篷斜了他们一眼:“你们有病没病?”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人有点怕陆横,见陆横出来,脸上十分尴尬。

一旁的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句什么,那人脸色突变,喃喃道:“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陆横:“?”

两人连连道歉,互相拉扯着离开了,临走前两人都看了陆横一眼,眼里充满敬佩。

墨团听见他们的嘀咕声。

“高原上也敢搞,还半夜出去野战……牛人啊,这下活该了吧,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啊……”

墨团:“?”

虽然听不懂人类在讲什么,但他有种直觉,再听下去,他作为小鸟的一些美好品德都要被破坏了。

第一批玩家很快就出发了,他们必须赶在日暮前,在山上找好新的扎营点,作为大家接下来的落脚点。

风雪很快淹没了他们的身影,墨团目送着第一批玩家离开,然后扭头钻回帐篷,拖出陆横的包,翻找食材,准备做饭。

午餐磨蹭到现在还没吃,陆横倒下了,他要担负起觅食的重任。

陆横的包里依然是什么都有,其中有个包里装了好几副墨镜。

墨团勾起一副,这幅墨镜造型很夸张,是心形的,一对镜片大到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你带这个干什么?”

陆横瞄过一眼,“之前随手塞的,走得急,没把破烂扔出去——这是个道具。”

“道具?做什么的?”

陆横没说话,直接把墨镜带到他脸上。

眼前白光一闪,墨团忽然看见远处正在聊天的几个人类队友每个人身上都冒出一个字母。

“d……c……d……”

“这个道具能看见每个人的闯关综合实力。”陆横说。

墨团惊叹了一小下,用手扶着墨镜,假装调整镜框,实则偷瞄陆横。

陆横就大大方方地任他看。

只见陆横身上缓缓浮出三个问号,墨团再看,依然是三个问号。

“骗子。”墨团生气地转过头。

“骗你干嘛,不光能看别人,还能看你自己的呢,你低头,伸出手看看。”

墨团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墨镜里又闪了一下,手里什么也没有。

陆横又道:“到时间了。”

墨镜滑下来,掉在墨团手里,不知怎的,他感觉墨镜没有刚才那么亮了。

“没用了,扔了吧。”

墨团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横就随手一抛,墨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埋进雪里。

墨团愣愣地看着雪地上被墨镜砸出的那个小坑。

等我没用了,他也会这样把我扔掉吗?

墨团的情绪低落:“不要浪费道具。”

“我又不需要这种鸡肋的功能。”陆横:“我给你的墨镜呢?”

墨团想了想, 好像是雪地里跑丢了,于是陆横又摸出来一副,架到他脸上, 墨团飞快地拿下来,盯着墨镜边上的logo瞧,生怕又是一个道具。

“戴好, 在雪地里不保护好眼睛可是要出事的。”

墨团就僵在那里,看见陆横的手伸过来, 缓缓给他带上墨镜,调整好,见他这么配合,陆横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笑完,地面震颤起来。

陆横脸色微变, “我就说这帮人,一天到晚作大死,走到哪作到哪, 我们明明是后备力量,躺着也要中枪,我觉得作为主角单打独斗才是明智之…”

墨团用三秒钟时间扛起包,拽上陆横, 拔腿就往营地外的山坡上跑。

营地里剩下的人也感觉到异常,纷纷跑出来。

奔跑中,墨团回头望去, 那巍峨的雪山依然耸立在云雾中, 而半山腰的一抹白崩塌了, 声势浩荡的冰雪涌了下来,如拍岸的巨浪, 瞬间就淹没了山坡下的营地。

墨团心叫不好,雪盖过来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扎营的地方又地势平坦,山坡的弧度根本无法阻挡雪崩,再过几秒,被埋在雪下的就该是他们了。

“把包扔了,到上面去!”陆横大喊。

山坡顶上有块巨石,能勉强挡住雪崩的冲击,墨团果断把包丢掉,紧接着就被陆横夹了起来,往坡上冲去。

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雪崩的速度极快,铺天盖地的雪涌了过来,如一只巨手,死死捂住墨团的口鼻,窒息前,他被陆横狠狠抛向山坡上,半空中他回头,陆横一下子就被雪淹没了。

“陆…”

陆横用力很大,他撞在巨石上,身体紧紧贴着石头才能保持不被两边的雪冲走,但雪越积越多,很快,他和石头都被雪埋了,上百斤的重量压得他趴进雪里,雪密不透风地堵住他的口鼻,力气在渐渐减弱,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被埋住。

人类被埋在雪下,会窒息,会死。他撑得住,陆横撑不住。

必须……赶紧起来。

身上越来越重,他能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流失。

时间变得很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崩似乎平息了,不再有轰鸣的声音传来。

墨团靠着石壁,一点一点爬出了积雪,如果不是巨石挡住了大部分雪的冲击,压在他身上的雪不会这么松散,他有再大的力气也爬不出来。

十几分钟后,刺目的阳光重新笼罩了他,雪崩过后,他们建立的营地都被盖住了,看不出半点痕迹。

墨团呆呆地站在雪里,天地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人类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了,就好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人类,一切都可以是他做的一场梦。

可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墨镜又丢了。

所有装备都被埋进雪里了,他贴在雪地上,静静听着雪下的声音来确定陆横的方位,直到听见微弱的心跳声。

他徒手开始挖。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从白天到日暮,他颤抖着把雪从陆横的脸上扫开时,陆横的脸不是青紫色,而是苍白的。

心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陆横死了,死得那么轻而易举。

他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即使在雪地里徒手把整个人挖出来那么困难,他还是用尽力气,一点一点挖出陆横压在雪里的四肢,直到能把人拖出雪坑。

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的声音只剩下他自己支离破碎的喘息,他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陆横冰冷的胸口,试图从这具没有温度的躯体里,听见一丝一毫可能生还的机会。

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他的四肢开始发软,头脑也昏昏沉沉,他恨不得就地躺下,闭上眼睛,像陆横一样沉沉睡去。

滚烫的液体砸在手背上的时候,墨团才知道自己哭了。

为什么要哭呢?他心中有茫然。

明明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类而已。

他抹去泪水,摸着黑给陆横收敛尸骨,他把陆横扛起来,陆横的手脚都比他长,胳膊没骨头似的搭在他身前,他慢慢走着,陆横的腿就拖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两道痕迹。

他也不知道把陆横埋在哪里比较好,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想要落叶归根,不愿被埋在这个虚假的副本世界里。

陆横的家在哪里呢?那个没有人住的大宅子是他的家吗?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没有家了呢?

想着想着,他又难过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掉着掉着,他忽然浑身僵硬,停下脚步。

因为有人摸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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