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疑窦85(1 / 2)
枕边的手机赫然亮起,突兀的铃声划破岑寂的空气,将姜月从梦境边缘猛然拉回现实。
姜月撑起上身,摸索着揿亮客厅的吊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室内的昏暗,她微睁开眼,目光迷离地望向窗外,倏地发觉自己竟半梦半醒着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宿。
天幕依旧深沉,深沉宛似一幅未干的水墨画,疏疏朗朗地缀着数块冷云。清冷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淡淡地洒落在客厅的水磨石地面上,给这个静谧的房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
她倚着沙发,僵着身子坐了半晌,彻夜的郁躁不安终于在此时起了反应,太阳穴处开始漫开隐隐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啃噬着她的神经。她索性撑起身子,平顺了几口呼吸,然后趿着鞋,脚步沉重地走向卫生间洗漱。
时值四月中下旬,空气中的湿气愈发浓重,地板也因此浸润了潮气,随着拖沓的脚步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拧开水龙头,她拢着手接了一抔清水,毫不犹豫地浇在脸上,沁凉的滋味瞬间唤醒了她迟滞的神经。
姜月抿着嘴,对着镜子简单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又晲了眼客厅,墙壁上挂钟的两根细针已悄然指向六点,比平时早了许多。
她拍了拍脸颊,难得的没有困意,那就早点出发去学校,或许能提前处理一些事务。
二十分钟后,她素面朝天地提着刚买的包子和豆浆站在公交站台边沿,不时向不远处的路口探着脖子,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早高峰的车厢拥挤不堪,她刷了卡后,只得从后门挤上车,在人潮的涌动中艰难前行,所幸靠后的角落还有一隅空处,勉强可以容身。
然而,逼仄的空间让她感到愈发的烦躁,这份情绪似乎并不仅仅来源于团团围聚的乘客,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学生——陶蕊。
最近,那孩子的身上总是莫名出现新的伤痕,情绪也是郁郁寡欢,让她不由得担忧。
担任过两年班长的陶蕊在本月初很是唐突地提出卸任,言行举止也变得唯唯诺诺,与之前判若两人。在课堂上每每交错过视线,她也总是若有似无地刻意闪躲,即使在走廊上刻意拦下她闲聊,她也一直沉默不语,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变化?
自己所认识的陶蕊曾经是那么活泼外向,一直是下届学生会会长的理想人选,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曾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和办公室的前辈教师倾诉过苦恼,但得到的建议却是“尽量和学生保持距离”。
但,她不打算对学生的困境视而不见,
鉴于对可能存在的某种敏感暴力行为的深深顾虑,姜月内心的焦虑如同暗流涌动,她甚至向自己远在滨河市的男朋友郑海问询过这种可怕的可能性,但并未深入地和他探讨过具体的线索。
她深知,郑海在滨河市的工作强度极大,每天加班至深夜,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无疑会让他无暇顾及自己这边的“小问题”。她不忍心再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只能将这份担忧暂时埋藏在心底。
然而,让姜月稍感慰藉的是,郑海在得知她的困扰后,温柔地答应了在五一假期返回湖川市的时候,一定会陪她一起去找陶蕊聊聊。
当然,为了避免给学生带来不必要的压力,郑海会穿便服陪自己一起。
当公交车“吱呀”一顿,成筑大学的烫金校牌映入眼帘时,姜月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旋即轻声说了句“借过”,侧身挤下拥挤的公交车。
她在西大门边上停下脚步,仰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湿润而稠厚的空气。
暗沉的墨色线条自天边勾勒而来,不疾不徐地蜿蜒至眼前,云风交织,带着微微的凉意,在空气中荡漾弥散。
上午的文学概论课接近尾声的时候,姜月写完最后一行板书,捏着粉笔,清一清喉咙,再次将目光投向陶蕊。然而,陶蕊始终低垂着头,执笔写着什么,一整节课都没有和她对上过视线,仿佛刻意在躲避着什么。
课中的时候,姜月刻意走到教室中陶蕊的位置附近,谈论起广义文学的话题,试图以自然的方式接近她。但陶蕊看见她靠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姜月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姜月借机提问,目光清晰地掠过陶蕊肩胛骨上方晕着红色的指痕,以及她手腕处已结痂的撕扯伤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疑窦。
下课铃终于响起,清脆的声音穿透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学生们纷纷起身行礼,随后便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开始短暂的课间休息。
姜月缓缓走下楼梯,轻轻蹙着眉头穿行过喧闹的中楼广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走到办公室门前,她推开门,只见一位穿着整洁衬衣的面容清癯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她的办公桌边,笔挺的身姿显得格外严肃。 “请问是姜老师吗?我是陶蕊的父亲,今天专门过来打扰,想和您聊聊孩子的事,实在不好意思。”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局促,讪讪地笑着,手指不自觉地反复搓捻着衣角,眼中的期盼混杂着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