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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面对面向她表露对地狱的好奇,之前她想为奥利维亚介绍,被拒绝了,原因是“早晚得去给我留点悬念,不要为我的噩梦增添细节。”
布兰达想了想,琢磨怎么让阿福,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年人类能理解地狱好的一面。人类对地狱的描述太偏颇了,八成是被天使们洗脑了。毕竟在恶魔看来,天堂也不怎么样,无趣又危险,到处是圣水,离神又太近了。
“那里很纯粹,力量就是一切,非常简单。我更强,就能控制弱者。我不随意屠杀其他地狱生物是因为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能,再加上他们可以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别这么看着我,我是说成为我军团的一部分,而不是……额……吸收他们,那样有点恶心。”
“听起来有些残酷。”
“人间也差不多,有钱人占有更多资源,他们杀人的话不会像穷人一样坐牢吧?可以找人顶罪,或者找律师去打辩论赛,行贿的办法也很多。”
阿福没有否认这点,“这正是我们社会的缺点,但大部分人在努力推动社会进步。往好处想,至少我们人类已经推翻了封建主义,那时候普通人被国王杀死就和开玩笑一样过去了。”
“有点道理,但依然不能打动我。我还挺喜欢君主制的,如果让我来统治世界的话,我会成为君主,但沿用大部分你们现在使用的法律,保留我能随便杀掉我不喜欢的人或者害群之马的权力。介于布鲁斯的‘不杀原则’,我提前说一声,从我来人间后杀过不少人了。”
这是实话,从她杀进冰山俱乐部那天开始就造成了至少三人死亡,之后每次战斗她的对手可都是靠命硬才能活下来的。把布兰达形容为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有些夸张,但熟练的杀手就很准确了。
“我认可布鲁斯的观点,但在这个前提上,我也是杀过人的。”
阿福曾经是军情局的特工,出任务时也解决过拦路者。听到这句话,布兰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显来了兴致。她不再盯着屏幕,看那部讲述濒临倒闭少年球队,半是纪录片的低成本文艺电影。
“杀死对手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你是理解这点的吧?”
阿福轻轻摇头,他不赞同这句话,但没有指责布兰达的意思。
布兰达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们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别把自己当成天使了。人类社会离不开暴力,你要承认这一点。暴力就是强者统治弱者,地狱比你们直白多了。”
“暴力是一部分,但在我们的社会里,大部分人相信未来还有新的希望,相信人类这个种族会找到更好的相处方式和生存之道。这也是我好奇的一个点,地狱有过什么变化吗?”
布兰达回忆起那片可以成为永恒的一部分的血色天空,这就是答案了,没有。地狱一直是这样的,你打我,我打你,胜者吃下败者,直到输为止。而黑暗议会那些大恶魔则不同,他们靠势力定下了位置,难以分出胜负和要执行撒旦的任务让他们跳出了无止尽的战斗之中。再加上他们手下的魔鬼,那些魔鬼并不比自由身更好,在地狱里工作可是哪怕没犯错都会被上司扔去喂地狱犬的。
地狱犬是地狱里的原生物种,并不是人间可爱小狗下地狱变的。它们出生时就足有两米长,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
布兰达的表情就是回答了,她有些不想承认地狱一成不变,不过转念一想,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变化,是你们凡人无法理解的永恒。”
阿福没有多做评论,递给布兰达一包超出今日份额的薯片。有些事不一定要现在给出答案,让布兰达自己去思考就好。
“所以杰森在那会见到……额……一些历史名人吗?既然那是不变的,也许还停留在中世纪?”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父王的城堡在地狱还算新潮,至少他知道迪士尼的《幻想曲》。不过听说最时髦的地方,是地狱的中心,别西卜大人统治的工作区,那有电视。”
布兰达故意略过了关于杰森的问题,她讨厌不为杰森复仇的布鲁斯,但对于阿福……阿福只是个老人,在她看来老人和死人区别不大,失去了年轻时的活力,拖着患有慢性病的身体等死。阿福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复仇的能力,只能坐在炉火边独自为杰森落泪,这就是布兰达心里阿福的形象。
不过如果阿福想从她这听到点安慰人的话,就要求她。
“你想听杰森的情况对吗?试着求我吧,向魔鬼祈祷而不是上帝。”
阿福笑了出来,他猜到了布兰达的言下之意,所有去过教堂的人都知道向魔鬼祈祷过就别想上天堂了。
天堂是真的,地狱也是真的,灵魂会有归宿,阿福像没看出这不是玩笑一样握住双手向布兰达祈祷。
“求求你了,伟大的魔鬼公爵布兰达,告诉我杰森过得怎么样吧。”
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嘲弄,傻子都能听出“伟大”并非由衷。这大大减少了布兰达本该出现的,奸计得逞的快乐。
“行了,老东西,冲你这句话也上不了天堂了,大概吧……不过既然你关心杰森,就能下地狱陪他了。他过得不怎么样,要和我一起上音乐课学美声学钢琴,还有礼仪课,我现在都搞不懂谁值得我礼貌相待。我被塞进裙子里时他也没好到哪去,有时是长袍紧身裤,有时是另一条裙子,我父王毫无实用性的审美。”
阿福人都快裂开了,再也维持不住听到什么都能游刃有余应对的表情。他甚至想起了一部爱情电影《穿越时空爱上你》,杰森不是下地狱了,是穿越到古代欧洲了吧!他想不出杰森那孩子被困在钢琴前的样子,看来魔鬼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一直想让钢琴这项技能在韦恩家传承下去,但除了布鲁斯外其他人都兴致缺缺。
也许他当年再努力一点,也能逼杰森学会弹钢琴?
“他弹得怎么样?”
“你居然关心这个?好吧,不如我好,坐在琴凳上就长了跳蚤一样扭身子。嗓子也不怎么样,本来我父王想把他培养成男低音的。但你知道十几岁男生的嗓音,让我父王恨不得捅穿自己耳膜的变声期。”看阿福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布兰达补充说,“他会弹莫扎特改编《妈妈请听我说》创作的12段变奏曲。”
阿福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布兰达说得是什么,看来地狱真是完全不与时俱进。
“一般我们叫它《小星星》。”
布兰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福打开手机找到这首歌放了出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首歌是假的,星星很少的。”
布兰达指了指窗外,对于一个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来说,灯光掩盖了星光,自然没见过满天星河。
“地狱里没有星星?”
“当然,不过你们人间也没那么多星星。”
阿福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让布兰达看到人间的星空。带她去郊外野营,或者直接去灯光影响不到的高空看。
“谢谢你照顾杰森。”
“这话说的,他的定位是臣子、下属、玩伴和护卫犬,不过这几条他都不怎么够格就是了。”
明显是耐心耗尽的叹息响起,“我命令你带上。”
布兰达不情不愿地带上历任罗宾小时候做梦都想带的面罩, 嘴里吐出一长串炼狱语脏话。她在经历说脏话要去刷牙的罗宾必修课,这时一门人类无法学会的外语就格外有用了。
炼狱语的单词、书写和语法并不复杂, 但说出口时很多音节人类无法说出。准确讲是人类的灵魂无法有效捕捉,所以他们很难模仿出发音, 这一点上和天使所用的以诺语一样。恶魔和天使倒是很容易学会对方的语言,据说是因为炼狱语本就是由堕天使创作的原因。不过所有天使和恶魔都声称对方的语言发音粗鄙上不了台面, 自己是绝对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