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杏林11（2 / 2）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便起了身，本也没怎么睡着，梳妆时，我让云月替我敷了点铅粉。</p>

“姑娘平时不敷粉的呀？”云月话中有着调侃的意味，这小丫头仿佛也察觉到了些什么，是呀，连云月都能看穿，又能瞒得住谁，瞒得住多久呢？</p>

“睡的不太好，脸色有些不佳，浅敷就行了。”我平时确实不怎么敷粉，这时的铅黄多为重金属，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中毒呢。</p>

就再见这一次吧，谢谢他的真心也好，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p>

黑夜会让人浮想联翩，然而天终归是要亮的，清醒的白昼会一下子把人打入现实。不管是我还是赢稷，目前都没有和他们抗衡的能力，还是保护自身的好。</p>

临出门时，我在花丛中，摘下了一朵嫩黄的花儿插在发间。</p>

我到达杏林时，他早已等候在了那里，我快步行至他面前见了礼。</p>

“怎么又如此见外？”他立刻过来扶起了我，他的个子很高，连带着手掌也很大，只单手就圈住了我的手臂。</p>

我压下心中的悸动，缓缓抽出手来说道：“大王虽然平易，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毕竟齐媛和大王是君臣。”</p>

他眼里期盼的光，有一瞬间的明灭，然而很快又重燃起来。</p>

“没关系的，时日还长，媛儿总会清楚我的。”他抿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这是今晨膳房送来的点心，小巧可爱，味道清甜，孤特意带来的，媛儿快尝尝。”</p>

他打开食盒，又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碟，双手递到了我面前，我实在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伸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p>

“真好吃，膳房的点心就是不一样，多谢大王。”</p>

“媛儿不要再唤孤大王了，唤孤阿稷可好？”他说着，向我轻轻的靠拢了过来，彼此视线交缠。</p>

“齐媛不敢！”我怔愣一瞬后，立即起身便要跪下去。</p>

“好好好，先不改口了。”赢稷连忙放下食盒，一把捞起我。</p>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不语，他心中定是十分疑惑，为何一夜过去，我的态度忽然就转变了。</p>

可我又何尝不苦闷呢，为何他偏偏是秦国的大王呢，太后能轻饶我一次，不代表会有第二次，我如何敢再次挑战、这吃人的封建王权？</p>

“媛儿，初次见你时，你攀登杏树的模样十分俏皮可爱，孤善绘丹青，已作一半，下次带给你看看可好？”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p>

“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大王还是不要在此等候了。”</p>

“无碍。”他听了我的话后，有些焦急地开口，又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迫了，随即轻然一笑：“孤每日清晨和傍晚，都在此处等你一个时辰，你不必烦忧，不用日日都来，只依着你何时空闲。”</p>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p>

此时的他，还不是史书上歌颂的君王，只是一个青春萌动的男子罢了，我何其有幸，能见识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又如何能忍得住，对一个清俊少年明晃晃的喜欢、而不动心呢。</p>

可我们的身份注定是没有未来的，与其结出苦果，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生根发芽。</p>

“好。”我嘴上答应着他，心里却下定决心不再赴约。</p>

少年的爱意来的快，可能也去的快，他虽未亲政，可因着大王的身份，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一定也很多，时间长了，或许就忘了。</p>

“我得走了，出来的时辰太长了，会被人发现的。”我俯首，他穿着黑色的皂靴，靴边是金线绣成的繁复花纹。</p>

“好，这个拿着，我以后再带给你。”他将食盒塞进我手中，他的手不慎碰到了我的手，他的温度从我的手背转瞬即逝。</p>

我们都低头笑了一笑，我点点头，抬步欲走。</p>

“等等。”背后再度传来他的声音，我疑惑着转过头，却见他三两步便行至我面前。</p>

他伸出手，在我发间轻轻扶了扶：“花要掉了。”</p>

我才想起清晨出门时、插在发间的花，许是没插稳。</p>

“很美。”他深深地凝望着我，轻轻吐出两个字，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强装镇定地转身跑了。</p>

我何曾与男子有过这样暧昧的场景，羞怯、雀跃充斥着我的身心，回到了院中，我将他送给我的食盒，小心地放在了案几上，然后伏在案边心绪翻飞。</p>

过了一会儿后，我再次轻轻地打开了食盒，精美的碟子里，还有五块花朵似的糕点，是淡淡的粉色，像桃花的花朵。</p>

早上赴约时未曾用膳，腹中早已空了，眼下还不是午膳的时候，我却舍不得吃掉它们。</p>

以我过去二十多年的阅历，总觉得感情应该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培养、慢慢合拍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情意会说来就来，像暴风一般袭卷着我的理智。</p>

以前看电视上的泡沫剧，总用干柴烈火来形容这种感情，可我的感情，我却必须在它还未来得及燃烧时，就亲手掐灭。</p>

思及此，又想起那人的脸，鼻尖竟忍不住泛起了酸，我以前从不是个心思多的人，这两日却总是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