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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哎唷”叫唤,艾秀英并未停下。妈妈长年浸泡在水里的手指,肿胀而柔韧。搓澡巾在妈妈手里变成了砂纸,搓着她的骨肉。从颈椎到尾骨,从腋窝到指缝,连这些柔软的部位也在咯吱作响。
不知从什么起,她生锈了,骨骼上全是锈斑,肉里淤积坏血。她感觉它们撑开了毛孔,流淌了出来。
它们是她的虚荣心,在大学期间假装来自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顾家,妈妈包容。但也仅限于此了,她从未试图掩盖自己的家境。它们更多是野心,不止是为了回应妈妈的期待,她自己也想过上有身份的体面生活。
妈妈用澡水冲走,还给她可以呼吸的身体。
“好了。”艾秀英站起来,红扑扑的脸布满汗珠。
妈妈是个劳动的人,做的比说的多,而说的大多刻薄。苏青希望妈妈像以前一样,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骂她不醒事。可妈妈没有,妈妈无法再责怪她了,只能埋怨自己。
不信命的妈妈,开始怀疑这都是命。
“都过去了。”苏青赤裸地站在妈妈面前。
“你要想清楚……”艾秀英转身冲扫地上的水迹,“你到底要过什么日子,要不要过我这种日子。”
苏青等艾秀英走了才出去吹头,穿衣服。
从澡堂出来,苏青觉得自己好清爽,风一吹,她整个人似风铃摇晃。
郝攸美出现得不合时宜,看起来有事情商量。苏青以为是小来有什么事,率先开了口,但郝攸美说:“小青,你劝劝冬子。我知道,绫子他们不应该,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毕竟这么多年了,就这么散了……”
“孟叙冬,怎么了?”
“你不知道?”郝攸美有几分错愕,叙述了事情经过,“看冬子那意思,以后都不和我们来往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郝攸美无言以对,苏青又说:“我的意思是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你和他们来往也还是我的朋友。大家不是高中生了,这样我会感觉在处理学生的矛盾。”
郝攸美忽然局促起来,“但是冬子……”
“坦白说整个事情都很荒谬,但已经发生了。”苏青友好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开。
这么多年至亲好友,苏青明白,换作自己可能也会想要挽回。孟叙冬是残酷的,苏青也知道,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绝对不容许他人侵犯自我领地。
孟叙冬洗了澡在看电视,期间接了几通电话,工程的事。苏青脚步声安静,他正要点烟的时候,转头看见了她。
他放下了打火机,将一支烟放在烟盒上。
“不戒烟了?”苏青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背对他换睡衣。
“得戒。”孟叙冬过来亲她,成习惯似的,亲的时候手也要摸。
苏青低吟着发出抗议,软绵绵跌在床褥上。两个人亲昵了一会儿,拥抱彼此散发香波气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