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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抬头看向窗外,白色的飞鸟在树枝间掠过,孩童手里多彩的气球飞向蓝天,“我上辈子见过那个小的女儿,她的代号是雪莉。她当时看起来很不开心,听说组织一直用她的姐姐威胁她参加实验。”
“但现在,她有一个健全的家庭,父母和睦,姐妹友善。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梦一样。”
“我很幸福,我相信这些曾经的受害者,也很幸福。我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但是……”
诸伏景光的视线从窗外移回到和景弥生身上。
“弥生……我想问你,当初你复活我,真的只是因为那天你碰巧看见了我吗?”
随着他的话语,笑容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他的目光就像黑夜里的深井,照不出任何的光亮。
和景弥生则是轻笑一声,他略微低下头,斜眼瞥着前方。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是反问句,但和景弥生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在提问。
他是在警告。
但诸伏景光既然敢提问,就无惧于这份警告。
“你留下了很多提示……我不得不对此感到怀疑。如果你不想我知情,你大可以欺骗我,催眠我,让我心甘情愿地来找你,但你没有。”
“你从一开始就隐晦地告诉我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并放任我自由的行动。”
“如果我真的没来找你怎么办?我发现了真相,拒绝唤醒你怎么办?实际上,从我想明白一切的那天起,我就开始犹豫,甚至一度想过你就这么死掉也不错。”
“从我知道安东智美开始,我便跟踪了你整整一个月,我确定你无法离开这个房子,如果我不来找你,你真的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你明明不能出门,但你却是从其他地方搬来东京的。所以我去拜访你的老家,他们所有人对你的记忆都模糊又暧昧不清。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我感觉你就像是一个突然插入他们记忆的角色。”
“你篡改了他们的记忆。和你有关的所有人,他们的记忆都有问题。安冬智美,她与你有关的记忆最完整,她真的相信自己的弟弟在和自己一起生活。”
“所以,弥生,你……”
“嘘,hiro,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和景弥生缓缓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唇上轻点,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说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你知道吗,物品其实并不能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壁垒。你手里的手链之所以能从上辈子留存到这辈子,是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一条虚假的手链,一个虚假的吊坠,一个虚假的安冬弥生。”
“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我没有杀死安冬弥生,因为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不存在。我虚构出一个人类的身份,并让其他人相信这个人存在,于是,我真的存在了。我在4月3日那天,真的用安东弥生的身份连接上了世界线。”
“我便明白了,只要他人相信,便是真实。只要他人不信,便是虚假。你相信我真的给了你一条手链,你的相信,就会让它变成真实。”
诸伏景光面带复杂地看向对方,和景弥生的回答解答了他很多的疑问,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先确认。
“我相信你的回答,但我迟迟不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伊丽莎白……”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死,对吗?”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连冰箱运转的轰鸣声都显得格外格外刺耳。
诸伏景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和景弥生的表情,可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只静静地吃着苹果。空气似乎都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了一部分的生命,压抑,恐惧,就像是镰刀举到了他的头上。正当诸伏景光被这无形的压力逼迫得开口的上一秒,和景弥生先轻笑出声。
“hiro,我曾经夸过你很聪明,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我没有打算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和景弥生笑得异常开心,他真心实感地夸奖着,“伊丽莎白。是的,我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会因我而死。”
“她以为自己没有权柄,只获得了神明的遗骸,但其实不对。海伦娜的权柄和原罪一分为二,原罪被乌丸莲耶拿走,权柄被伊丽莎白继承。”
“但原罪和权柄从来不会轻易分开,除非一开始,它的分开就在世界线的刻意操作之下。”
“世界线让我在缺少能量的时候遇见了伊丽莎白,一个携带着微量时间权柄的无害人类。它鼓励我去取回遗骸和权柄,并把此包装得没有任何危害。”
“伊丽莎白就是一个被世界线抛出来的潘多拉魔盒。她早就被世界线设计好了所有的命途。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迷惑我,杀害我,用尽手段把我拖进深渊。”
“即使她本人完全不知情,她也会被世界线压榨掉最后一丝价值。而死亡,就是世界线为她设计的最隐秘的登场。它在她的灵魂里面埋入印记,并以此追踪我的存在。”
“所以,我知道这个女孩会被杀死。并且为了获得我的同情,确保我会带走她的灵魂,她会死的很惨。惨到我会为她愤怒,为她悲伤,为她报仇,并许以她新生。”
“但伊丽莎白没有复活。”诸伏景光冰冷的目光就像钢针刺向和景弥生,“我找到了海伦娜,她还是和保利诺在一起,但这辈子,保利诺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他们生了两个儿子,里面没有伊丽莎白。”
“虽然你曾经答应过她,会为她挑选一个富裕友善的家庭。但她只要出生,她没道理不会回去见自己的母亲,那可是在她眼前惨死的母亲。”
“所以,伊丽莎白根本就没有被你复活,是吗?”
和景弥生淡淡地笑着,并不为这个指控而担忧,“伊丽莎白,是的,她现在还没有被我复活。但别担心,她从来就不是牌桌上的赌注,我会履行承诺的。”
诸伏景光没有因为和景弥生的话被劝慰,他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半句;“因为我才是。”
什么?
和景弥生疑惑地歪着头看向诸伏景光,对方没有躲避眼神,反而直勾勾地望过来。他的眼神坚定而冰冷,“因为我才是那个赌注,对吗?”
“为什么这么想?”和景弥生移开目光,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手链。诸伏景光读不出他的心思,也许是逃避,也许是愧疚,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嘲讽谁,“在宴会前,你对伊丽莎白说过,‘这是一场豪赌,但赌注不是你’,下一句是‘明天也许永远不会到来,但能到来的明天一定会比今天好’。”
“而伊丽莎白就死在了那一天,她的明天确实没有到来。如果你战胜了组织和世界线,成功将她复活,她的‘明天’就能到来了。到时候,有你的庇佑,她的明天肯定比被世界线操控的‘今天’更好。”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伊丽莎白活不过今天。你不可能把一个注定今天死亡的人押上明天的牌桌。”
“那么,如果伊丽莎白不是你押在牌桌上的筹码,那就只剩下了我。所以,我才是你真正的赌注。”
“豪赌,指的不是你和组织或者世界线的战斗会不会胜利,而是赌我会不会来唤醒你。”
“你坚信自己的胜利,唯一的不确定因数是需要有人前去唤醒你。那么,我作为这场关乎一位神明自身生死的豪赌里最重要的赌注。我一开始为什么会被这位神明复活,就显得格外有深意了,不是吗?”
“我被这位神明拯救,被这位神明爱护,被赐予权柄,被赐予能力。祂让我回到最初,让我见到所有我想见的人,拯救我所有想拯救的人,祂愿意实现我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和幻想。”
“面对这样的神明,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就算我知道自己被神明利用,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应该放弃祂吗?我应该放任祂死亡吗?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祂的世界,仍由祂的存在被时间吞噬。”
诸伏景光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赌对了,我做不到。”
“就算我看透了一切的真相,我也做不到看着你去死。”
诸伏景光目光悲伤地看着桌面,他不知道自己唤醒神明的做法是对是错,他的语气低沉而落寞,“我很害怕你真的死了,所以在你停下呼唤我的那一刻,我就着急地找了上来。”
“但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你的计划罢了。”
“神明啊,你所表现的不谙世事,也不过是虚假的谎言吗?你看人心的本事是如此可怕,自始至终都在算计我们所有人。我们沿着你的计划行动,甚至连我看透真相都仍然在你计划的一环。”
“神明啊,人心对于你来说,是如此不值一提,随意摆弄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