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6 过往1816(1 / 2)
「噩梦的开始?」沉茶眨眨眼睛,「怎么会呢?按道理来说,出了五服就不算亲戚,准确来说,就不算是一家了。别说牵连了,户籍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在一个地方,甚至脸同乡都不会算的。」
「当然了,但那个时候金家也算是树大招风,族人们太过于招摇,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得一群人来攻讦。你看王谢两族不也是这样,家中子弟出个门、被姑娘小伙扔了一车的瓜果梨桃、手帕首饰的,第二天朝会上,就会有人参上一本,说家风不正的,家主疏于管教什么的,要求当时的皇帝对他们进行惩罚,罚俸啊,降薪啊之类的,这都已经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吗?」沉茶冷笑了,「前朝的风气不就是这样?喜欢好看的人,往好看的人的马车上扔喜欢的东西?参人家的,不过是自己得不到这些,所以羡慕嫉妒,又没有办法,只能靠着参一本来缓解内心的不满。」
「确实是这样,虽然前朝也是看脸选官的,但也有不少长得一般的人入朝为官,这些人也是家世背景还不错的,所以,不存在对家世的羡慕,只能是长相上很嫉妒而已。」
「认真说起来,现在的那些读书人,只是很羡慕王谢这种大氏族光鲜亮丽的一面,只是很希望自己能生在那个时候,也出那样的风头,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苦楚。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曾经有听说过,那个时候红极一时的望族家主的书房,整夜整夜的不熄灯,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跟心腹、幕僚开会,过的也是十分的辛苦。」
「在其位谋其政,这个话永远不会过时的。」金菁笑了笑,看看一个一个被挖出来的箱子,微微一皱眉,「宁橙到底搜了多少证据,怎么这么多箱子?」
「那得看宁家到底都做了什么,他们要是本本分分,也没有这么多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是不是?」
「你这话对了,要是能本本分分,哪怕是被人盯上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金菁苦笑了一声,「金家出了事儿之后,其实也挺谨小慎微的,就知道会有人盯着自己。当然了,所有的大族都有人盯着,那些人巴不得这些家族出点什么岔子,好把人拽下来,自己顶上去。」
「以我对王谢这两个大族的理解,他们可以屹立数百年不倒,是因为本家非常的争气,才子很多,有能力、有见识、有眼界的也非常多,一代一代的传承不断。虽然被参的次数也是很多的,但大多都是无足轻重的那种,不足以动摇一个家族的根基。」
「可金家就不同了,颠覆就在一夕之间,本家也好,嫡系也好,其他的旁支也罢,都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一个百年望族就这么轰然倒塌。」
「这世上能让一个百年望族这么轰然倒塌的,除了谋逆、巫蛊之外,我恐怕想不出其他的罪名了。」
「还有人品和名望。」
「不能吧?」沉茶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朝着自己招手的梅林,又看看她指挥其他护卫从挖的大坑里搬出来的几个箱子,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跟金菁说道,「我不是很能理解这一点,咱们朝堂上不少名声稀烂但本事很厉害的人,按照他们的标准,恐怕都当不了官的。」
「那时候跟咱们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放在咱们这个时候,可能就是一笑了之,或者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放在前朝或者更早一点,那就是可以被人当街指着鼻子骂一顿、打一顿、甚至行为不检点的人会被游街示众,整个家族都因此蒙羞。」
「可也犯不着抄家灭门吧?」沉茶轻轻摇摇头,「所以,小菁哥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引来如此的杀身之祸?」她看着金菁,轻轻一挑眉,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原因,还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理由,对不对?」
「聪明!」金菁打了个响指,「要听哪个?」
「两个都想听,有问题吗?」看到金菁摇摇头,沉茶笑了,说道,「那先说说这个冠冕堂皇的原因吧!」
「如你所说,每个家族里面都会有一些很龌龊的事情,尤其是那种人丁兴旺的家族,就更是这样了,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出一些败类,这些败类又做了难以启齿的恶事。」
「不过就是欺男霸女,还能怎么样?」
「宁家和栾家那种事情。」
「那也不稀奇啊!」沉茶微微一皱眉,「就是听着很恶心,想要把施暴者大卸八块了。只是这种事虽然有违伦常,但不至于家破人亡,就算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足以定下这个罪。如果仅仅是以此定罪的话,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能明白,金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灭口了。」
「当然了,肯定不能这么明显。」金菁叹了口气,「不过听父亲说过,当年金家的人确实是干了点天怒人怨的事儿,被人抓到了证据,就是因为证据确凿,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认罪了。」
「这么严重吗?是什么事儿?」
「当时家主的亲伯父、还有这位伯父的两个儿子,都挺不是人的,欺男霸女、强占人家的土地,放印子钱,还逼着人家卖儿卖女。」
「这……」沉茶冷笑了一声,「这些事儿别说是放在当年了,就是现在也是一个死罪啊!前两年一个州转运使,不就是因为这个被抄家灭门的?先帝、陛下对这种事儿更是深恶痛绝的,一旦知道了,一旦确有实证,那就绝对不可能姑息,也不可能善了的。」
「这个是当然的,不过,你先别着急,这还不算完。等你听完下面的,你可能会更生气的,那些更不是人干的。」看到沉茶瞪圆了的眼睛,金菁冷笑了一声,说道,「当时的家主有个同母异父的兄长,据说原本人还是很老实的,但是也不知道后来怎么跟那个伯父的儿子们勾搭在一起了,干起了买官卖官的营生。他们每卖出一个官位,就会有大笔的金子入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定价跟官位大小有关,小的一百两黄金,大的上千两黄金,但对于那些被他们抢占了土地的农民,十两银子就是天价,是要卖儿卖女才能还的上的。」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沉茶沉着一张脸,「当年太祖起事反抗前朝,打的就是这个旗号,我不敢说现在大夏没有这样的人,但起码不会像前朝那样,这么嚣张、这么明目张胆。」她看看金菁,「这些都是可以定罪的,不是吗?」
「但依照当时的律法,其实是不至于抄家,更不至于连累整个家族都倾覆的。」金菁拍了拍手,「之所以会倒塌得这么快,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那个不可言说的理由了。」 「不可言说,就是在上面的这些交易啊、往来啊,有不能说出来的一方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