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善良温和的推哥8（2 / 2）

后来我和推哥成为了好朋友，有时间我就会找他玩。但是随着我慢慢长大，因为他个人的原因，他无法融入我和我的小伙伴当中，我和他在一起玩的机会就少多了。除非我没和别的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我偶尔才会主动找他。我爸妈不排斥我跟推哥玩，都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脑子那样，也没什么朋友。

因为我家西边的胡同口地势比较低，有好几段楼梯，推哥不能把他那么沉的车抬上来。推哥经常推着车绕好大一圈来找我，从北面的一条土路过来。哈尔滨的土是黑土，一下雨，又脏又粘。等土干了，一个楞一个楞的特别硬，推着车特别难走，每次推哥来我家找我都是满头大汗。

我记得有次冬天下过大雪的第二天他来找我，当我看到他时，脸上有从头上流下来干涸的血，但他却还对我呵呵的笑。那时应该是我上三年级的寒假，那时候我就已经渐渐很少找他玩了......

原来他在路上摔了跤，头磕了一个小口儿。我拉他进屋，他不肯，他不能把车放在外面，他的车大推不进屋里。那是我头一次跟他发脾气，他终于不笑了，甚至眼里还有泪。最后决定在门斗里给他弄一下伤口，这样隔着窗户他能看到他的车。

我从屋里拿了白胶布和纱布，我用我爸的玉泉大曲给推哥的伤口消毒，剪掉伤口旁边的头发，把纱布上抹了些红霉素眼药膏，白胶布一贴完事。

推哥从头到尾都没有皱一下眉，只是偶尔抬眼看一下我。瞅了我几次，我说你瞅啥？他就眼皮一耷拉嘿嘿一笑。看着这个比我大五六岁、个子比我高一个头的大哥，当时有一瞬间我以为我是他哥哥。我是头一次给别人清理伤口，抹红霉素眼药膏也是我妈教我的。现在想想，那时我还不到10岁，就可以给别人处理伤口了。

处理完了以后推哥说：“牙签，你真厉害。”我撇撇嘴对他说：“那还用说，我厉害的地方多了。”推哥嘿嘿两声对我说：“嗯，我知道。”

这件事过后，有一段时间我找他的次数变多了，也会偶尔在他家吃饭。她父母偶尔也会带着推哥来我家做客，但每次推哥都魂不守舍。因为除了睡觉，那辆车是不会离身的，所以我每次找他出去玩，有很多地方都去不了。这是他的执念，今生无法改变，他父母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就算我跟他发火也不行。

其实推哥并不是完全的智力低下，只是推哥的心理年龄一直停留在一个阶段。后来听他妈妈说，推哥七八岁的时候发过一次烧，烧了一个多星期都没退烧，后来退烧了以后就变成这样了，脑子烧坏了，没事就推个车到处走。后来学也上不好，他父母索性就不让他上学了，他爸爸的说，我家孩子这样也没事，我养他，等他老了给他留笔钱，够他生活。

推哥的爸爸妈妈都在建筑工地，我爸后来也因为车间赚的少去建筑工地了。推哥的妈妈跟我爸一个单位，不在一个组。如果推哥家能够一直这么平稳的生活，如果后来推哥的父母可以平稳的退休；就算推哥没什么出息，就算因为智商问题结不了婚，那他们家总的来说也算不错了。

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悲剧往往是先种下悲哀的种子，之后慢慢发芽，最终长出灰色的果实，吃一口酸涩难忍。因为推哥这个样子，父母就想拼命赚钱，想给孩子留下足够的养老钱。

推哥的父母也是因为自责，两个人没把孩子照顾明白，把孩子搞成现在这样。他们想的是拼了命也要让孩子平淡的过完一生，不要遭罪。我亲眼看见推哥的爸爸跟我爸爸喝酒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觉得亏欠孩子太多。如今也有了自己孩子的我，想起当年推哥爸爸的样子，不禁一阵酸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