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_分节阅读_第39节(1 / 2)
两个月前的京口,正因地动而一片惊惶,百姓们心中满是对于未来的担忧。
那时的京口内外,大家虽然奋力救灾,却并没有从前那般的祥和安乐。
如今郗声已经就任月余,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轨道,如去年那般的暴风、冰雹等灾害也没有出现,一切都很安宁。
市井百姓都觉得是因为郗声重新做了徐州刺史,所以才没有像去年那般引起天罚。
毕竟此时去汉未远,天人感应的余波尚且深入人心。
京口是高平郗氏一手营建,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过他姓的官长。
甫一换上桓、王二氏,便迎来了地动、风暴、冰雹频发的局面,任谁都会忍不住多想。
对于这些流言,郗归一笑置之,甚至乐见其成。
但郗声却很有些愁苦,他摇头叹气地说道:“京口救灾之事,之所以一切顺利,都是圣人洪福齐天的缘故,怎能归功于我?”
郗归含笑递上茶盏:“伯父在徐州当轴主政,得百姓如此爱戴,难道不是好事吗?”
郗声接过茶汤,又叹着气搁在一旁:“阿回,王含做徐州刺史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流言。太原王氏本就是除了谢氏之外气焰最盛的世家,又被咱们逼离了京口,我怕他们怀恨在心,为难你和子胤啊。”
郗归不以为意地说道:“伯父怕他作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的任命是圣人所下,王含作为人臣,岂有怀恨在心的道理?”
郗声摆了摆手:“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你就莫要再讲了,伯父还没有老糊涂到那样的地步。”
郗归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伯父莫要担心,王含即便在任,也不过是个没有兵权的单车刺史,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是白白帮陈郡谢氏占个位置罢了。如今谢瑾重新为他安排了位置,难道不比留在此地白白蹉跎要好?”
郗声还是有些顾虑:“到底是后族外戚——”
“那又如何?就算是圣人,又能拿你我怎么样?北府军马上就要渡江作战,伯父,我们是在保护江左,是在替司马氏和世家们出战,他们该对我们感恩戴德才是。”
“罢了罢了。”郗声摇了摇头,重新坐到几后,拿起茶盏喝茶,“伯父老了,说不过你们年轻人了。”
“伯父才不老呢。”郗归索性也跪坐在郗声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说道,“我听安叔说,京口百姓还常常邀您一起蹴鞠呢!”
郗声听了这话,连脸上的皱纹都有些赧然:“唉,这个奉安,又跟你胡说八道。”
郗归当然不会相信:“诶,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那我待会得找人好好问问才是。”
郗声侧身指着郗归,笑着说道:“你个促狭鬼哟,伯父不过是被他们拉着顽一会罢了。”
二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玩笑话。
老仆奉安侍立在侧,也时不时添一句逗趣的话。
室中一时温馨非常,奉安忍不住偷偷用袖子拭了拭泪——自从郎君病逝,家中再也没有了这样欢乐的气氛,还好女郎如今来了,郎君保佑,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日,郗归命人烹牛宰羊,于校场之中,大饗北府军将士。
热腾腾的牛羊肉进肚,吃得人浑身都暖了起来,北征的将士们眷恋地看着校场中的一草一木,不知道是否还有再见的一日。
一个年轻人拍了拍旁边的士兵:“兄弟,是不是舍不得了?你去年才生的儿子,不如换我去吧,我没什么好牵挂的,死了也不要紧!”
那士兵推了他一把,揉了揉眼睛:“说什么胡话?我还要上阵杀敌,给我儿子挣个前程呢!谁都别跟我抢!”
那最初开口的人挠了挠头:“唉,不是我说,你们这些成了家的人,就该待在京口,莫要与我们年轻人抢机会!”
“呵。”年长些的士兵骄傲地笑了一声,“毛头小子,还有的是历练呢!这次就等着哥哥们的捷报吧!”
周围人听他这么说,都大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手刃胡人、凯旋而归的场面。
一阵热闹之中,画角声穿透喧嚣,响彻整个校场。
将士们立刻收拾军容,整齐地列好了队。
这几日风很大,吹得北府军的军旗与代表高平郗氏的徽旗猎猎作响。
天地间空旷得仿佛秋日一般,平添了几分浩然悲壮之气。
将士们身着藤甲,一排排立在校场之上。
太阳初升,阳光普照,一柄柄锋利的长矛,不约而同地泛起了寒光,仿佛在共同演奏一首慷慨的别歌。
第一批带队前往江北的首领,最终定了刘坚和李虎。
李虎一家世代都是郗氏部曲,对郗归忠心耿耿。
地动之后,郗归带着潘忠返回建康,他则留在此地,与宋和一道做记室参军的工作,成绩很是不错。
这次出征,郗归殷殷嘱咐,让他务必督促北府军保持当行本色,使得将士们牢记初心,申明法度,做到令行禁止。
至于将领,郗归原本属意诸葛谈、何冲等人前往,刘坚则留在京口掌控大局。
但刘坚却拒绝了。
他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以至于迫不及待地想要上阵杀敌,打一场真正的胜仗。
纵使他知道,对于前途而言,这并非最好的选择。
尽管如此,郗归还是问道:“你可想好了?你若北征,京口这些将士,可就要交由别人带领了。”
刘坚毫不犹豫地拱手答道:“卑职已反复思量,还是决心北渡御敌。宋参军御下有方,京口将士无论交由何人指挥,都是女郎的部下,卑职不敢擅权。”
郗归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我让宋和如此行事,并非因为不信任你,而是需要借助高平郗氏的历史,将将士们牢牢地团结在一起。”
“在下明白。”刘坚挠了挠头,“我等就算先前不明白,后来看到军中的变化,也不能不佩服女郎的高明之处。”
“但你还是执意北征?你可知道,纵使你与眼下的北府军有多年情谊,可淮北流民不日便至,你如今北去,这些新来的力量,便完全不识得你了。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等到他日,你未必能够再做北府军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