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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江淮衍感觉过去二十多年压抑的内心霎时释然,好像它们都变得不重要了,在这一刻,他拥有了他的爱人。
这个人很爱他。
他终于感受到被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上的感觉。
那些灰暗的日子如同幻灯片在眼前一幕幕划过,清晰深刻却又那么模糊,渐行渐远。
如果一辈子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就让那些事情越来越远吧。
可,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
第二天突降热搜:
#江淮衍多年不管父母#(爆)
#江淮衍父母发声#(爆)
[倪芳教授:当年他提出各自过好自己生活的时候,我们同意了,这么多年我们各自的生活都很好,大家不用担心。]
[江广志教授:这么多年我们都当没有这个儿子,现在也不需要。]
--什么情况,塌房了?
--不是吧,江天王也能塌???
--不管父母,于任何子女都不对,在这一方面江淮衍人品就不行
--两老的话看起来确实是江淮衍对他们不管不顾,江妈妈还是给儿子留了情面了
--对父母不管不顾,这样的人还配当偶像?赶紧滚蛋!
--江淮衍不孝子!
叶姝娅电话都打爆了,她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昨晚有人把“酱汁”的绯闻捅到江父江母面前,两老对同性恋很排斥。
这也是当年江淮衍跟两老彻底翻脸的原因之一。
虽然这么多年不联系,但要是江淮衍真的对外公开是同性恋,估计两老能气得直接找上门。
快十点的时候江淮衍跟路之礼前后脚到公司,三人在总裁办公室里一筹莫展,江淮衍态度坚决:“不用管他们。”
叶姝娅着急的来回踱步:“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一看就是有心人干的,就是要把你拉下神坛你明白吗!”
“那又怎么样?”江淮衍漆黑的眸中尽是淡然,好像在谈的不是什么大事,可一瞬间划过的悲伤和孤独被路之礼捕捉住。
“这是你努力这么久的事情,怎么能轻易放掉呢!”叶姝娅气得头晕:“就算你想隐退,也是正正经经的、受到祝福的隐退,不是以这种方式滚出公众视野!”
她拿着平板放在江淮衍面前:“看,网上都怎么说你的,你努力这么久,又要掉进那个无底黑洞里吗?”
“你想我怎样?”江淮衍轻轻勾起嘴角:“让我回家?还是让我向他们妥协,承认我错了?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再回去受他们的控制吗?”
他眼眶微红,却忍耐得脖子暴起青筋:“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叶姝娅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她不是在生江淮衍的气,是在生江父江母的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孩子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就要彻底毁掉。
他们排斥同性恋,排斥这个群体,如今自己儿子也成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有一天会有向全世界公开性向的可能。
他们无法接受,便想要彻底毁掉自己儿子的名声,以此永绝后患。
她真的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这一点江淮衍又何尝想不通呢,他知道,就是知道才更痛。
他应该感觉到痛,可他已经麻木了。
他用手强行撑着头垂着,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崩溃情绪过于外泄。
忽然身体一暖,他侧过头,蒙着一层雾水的视线中是那张熟悉的脸,他的爱人,一刹那他崩溃颤抖,猩红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弯腰埋进路之礼颈窝,浑身啜泣得颤抖,却一声不吭。
路之礼也很不好受,他努力站着,努力调节情绪让自己稳定下来,心却揪着疼。
他捧在手心的人,就这么被伤得遍体鳞伤……
作为爱人,他什么都不了……
路之礼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他抱着安静啜泣的江淮衍,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江淮衍擦掉眼泪,表情恢复如常,路之礼知道那是在逞强,可他什么都没说,就安安静静陪着。
网上的事情不断发酵,直到江淮衍的声明发出来,舆论才得到缓冲:
[我提出各自生活的原因相信你们清楚,物质方面我自认做的已经足够,精神方面,恕我无法满足你们的要求。
我知道你们发声的目的,只是认为我的性取向你们无法认同。
当年就是这样,不是吗?
没错,我的性取向确实不如你们所想,你们还想要认我这个儿子吗?
我相信答案是否定的,不然这么多年,你们也不会当我不存在。
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这件事回应,大家也不要去打扰任何人,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声明一发出来就引发了全网爆炸:
#江淮衍回应#(爆)
#江淮衍性取向#(爆)
#江淮衍父母#(爆)
--粉了衍哥这么久,确实没听说过他的父母,好像是一直不怎么联系的
--看声明感觉父母跟表面表现的不一样,没那么容易说话吧
--其实如果他的父母不说,根本不会有这件事,而且为什么专挑绯闻后出来发声呢,很奇怪
--对啊,事情一出我就说先观望观望,这年头不是发个小作文就能让人信服的
--感觉是他父母接受不了他的性取向,然后闹掰了,衍哥就自己出来生活
--有些亲人是可以无话不说的,有些亲人不可能做到,连亲近一点都会窒息,我家就是这样,所以我搬出来了,过年才回去一次,其他时候钱一点没少给,所以我能理解江淮衍
随着江淮衍的声明发出,网上开始有不少自称知情人士爆料,江淮衍才出道前与父母的一些事情被公开,真假参半。
甚至有人爆出江淮衍刚出道时去看心理医生的照片,虽然很糊,但能辨认得出来是江淮衍。
舆论从一开始一边倒的谩骂江淮衍不孝子,到现在两边反转:
--江父江母就是典型的严厉的父母,给孩子铺好了路,但从来没问过孩子的意见,等孩子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就受不了了
--得压抑成什么样子才需要看心理医生啊,我的衍哥要好好的(大哭)
--现在在看江父母发的文真是讽刺,幸好我一开始没有站队
声明发出去当晚,江淮衍就接到了久违的电话:[江广志]
十年了,从他离开家开始,这个名字从没出现在他的通话记录中。
他清晰的记得离开家那天晚上江广志痛骂他的样子:“你以为大家给你好脸色是因为什么,全是因为你爹我,没有我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就得给我安安稳稳念书工作!”
年少的江淮衍黑瞳满是冷漠:“我说不呢?”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江广志怒火冲天,手指颤抖的指着:“你给我收起那些心思,我告诉你,琴我已经全都给你卖了,以后不要再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除非你想跟那些歌手一样在台上卖唱!”
这样的江广志太熟悉了,江淮衍几乎每天都能见到。
在这个家里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前十八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拥有过自己。
他的人生已经被提前写满了日程表,却不是他自己写的,而他也没有更改的权利。
连一分一秒都不曾拥有。
这样的人生活着有意义吗?
十八年来他一直在想,直到遇见小不点,他终于想通了。
没有意义。
所以他要离开。
他要去找到自己。
后来他离开了那个家,转了大学专业,彻底跟家里断绝关系,他成为了江广志最看不起的歌星,成为了天王。
唱歌是他的爱好,但用它作为职业,或许有对过去十八年反抗的想法吧。
现在他不需要挣扎和反抗了,这也是他有隐退想法的原因。
路之礼默默从背后抱住背脊宽阔却无比落寞的男人,男人一只手覆盖住他的手,一只手定在手机屏幕上方,半晌才按下接听键。
他打开公放,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愠怒:“出去这么多年你确实是成长很多,翅膀硬了,都敢当众诋毁你的父母了。”
路之礼瞳孔扩大,“诋毁”这样的词语居然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用这样的词形容儿子?
震惊之余,手被握得更紧,他反握回江淮衍。
江淮衍低笑:“怎么,又觉得我丢你们的脸了?没记错的话,你公开说明并不认我这个儿子,既然如此,我做什么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荒唐!”江广志大怒,多年的学识又让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跟那个什么路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你,只要你血液里留着我的血,我就不允许你跟那样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江淮衍双眸猩红,攥紧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你没有权利这样说他。”
无论他们如何看不起他,他都无所谓,听多了也就麻木了,远离了也就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