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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摇头。
没有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那你为什么——”
“我听着您疼。”
“哦,您是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直都会啊。”
温晚陷入疑惑,“我是一直都会吧?”
“我不记得了…”
“别想了。”弘历制止了她,怕她想不起,再惹的头疼。
“别想了。”他强调,这句带了几分后悔。
说好的,她不必想起从前。
“不准再想。”
温晚像是突然明白了,头在枕头上微微动了动,算是点头。
弘历心疼,怪自己大惊小怪,她就是她,有些本能的反应,相同的举动本就天经地义。
自己一惊一乍,惹的她又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去了。
可眼下也不能再解释,只能岔开她的思绪。
便道:“我给你放下帘子,再给你读半个时辰可好?”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他一点没有敷衍的读了。
温晚也硬生生挺着倦意,听了一个小时——她自不可能在他面前安然入睡。
倒也算是互相折磨了。
弘历读完就离开了,他没有确认温晚有没有入睡,算是给彼此都留了余地。
很快含珠进来放下了剩下的两道床幔。
温晚听着动静,尽管外头已经尽可能的轻手轻脚,她还是能听到响动的。
弘历没走,又留在了炕上。
温晚挑开一点床幔,模糊估计着外头的光亮程度,应该是加了两盏烛台,这意味着他至少要看折子到凌晨。
此时的弘历还是勤政的,他皇阿玛威严尚在,他也尚有一腔开创盛世之心。
后来他变得奢靡糊涂,独断专权,封闭自大,大概是因为活的太久了。
所以若是让他早点投胎再就业,兴许后世的命运就可以改变?
一道苏绣屏风之隔,硬生生放下对温晚的担心的弘历,正投入到国政之中——江中大水,当派能人去治水,一劳永逸才是。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温晚自我催眠的睡前想法是让他早死早投胎的一百种方法…
第二日,温晚醒来,弘历已经离开了。
她一无所觉,因为他是特意去西间更衣收拾的。
然后早膳都没有用,就赶回了圆明园去。
吴书来被留下了。
他恭恭敬敬企图伺候温晚用早膳,何嬷嬷心里破口大骂他不要脸,面上不动声色的同含珠一人一边,伺候的密不透风。
吴书来只能笑眯眯的等着温晚放下筷子漱了口,才道:“格格,爷今儿有要紧的事,要去万岁爷面前回话,格格有事儿,吩咐奴才就行。”
温晚哪里敢用他。
只问了句:“富察格格那里可妥当了?我是否能去拜祭?”
去上三炷香总是规矩。
她这话也是问,自己作为当事人,有没有被禁足。
“富察格格的灵柩,已经移出去了。”吴书来回道。
富察格格身份不起眼,若不是养育了大阿哥,那连院子设一日灵堂的资格都不会有,昨儿就会让人移出去。
这就移出去了?
温晚挺惊讶的,这点她是真的不懂。
以为怎么也能两日的。
昨儿所有院子都被锁了,是福晋的意思,所以,除了大阿哥,大概所有人都没有去拜祭?
不知道那孤身在灵堂的大阿哥,有没有恨她?
若是恨她,那就是不辩是非,看不透拎不清,此子断不可留。
若是不恨,那就是城府极深,必有后患,此子断不可留!
额…想多了…
温晚收回发散的思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然后自然就回炕上发呆了。
吴书来见状也不往前凑了,对何嬷嬷笑笑就出去了。
何嬷嬷跟出去,他就在门口等着呢,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
何嬷嬷心中一个咯噔,直接道:“吴总管后半夜一直不见人影儿,可是有眉目了?”
昨儿夜里,弘历哄了温晚,才对吴书来吩咐了一声。
吴书来就离开了蔚兰苑,何嬷嬷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去查这事儿了,后半夜何嬷嬷都不敢睡,只等着看吴书来何时回来。
一早才回来也就罢了,如今离了屋子又这般嘴脸,想必是没有妥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不过吴书来没让何嬷嬷选,就先说了好消息:“富察格格的宫女招认,富察格格刚开始略不舒服时,确实嘱咐她,要来蔚兰苑借参,但不必早来,最好态度差一些,借不到为妙…”
“同时,富察格格就让人去福晋那里了,让福晋做主请太医,可见她虽是要趁机讹蔚兰苑,却未曾要真想用自己的孩子做代价。”
“但未曾想,她大出血,再顾不上吩咐什么,倒是这个宫女,自着主张,眼看着主儿的孩子保不住了,若能题她主儿达成心愿也是好的,就派人过来蔚兰苑了。”
“那个小太监你见过的,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半路不知怎么摔了两回,摔懵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继续过来,自己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辰。”
何嬷嬷点头:“这的确算是好消息。”
富察格格算计在先,她的死,赖不到蔚兰苑头上了。
吴书来却长叹一声:“虽说是富察格格不好了,才来讨的,但若真的讨到了,能不能吊住富察格格的命,谁也不知。”
“那个小太监找不到,便总有人会牵强的把污名往你家主儿身上套。”
人要有前程,就不能沾污名。
何嬷嬷已经猜到了坏消息:“那个小太监没找到?”
“那许多,心眼儿是够的,那样的大雨,还硬生生拖着将人看了个仔细,可昨儿夜里,认遍了所有名册上的太监,找出了七八个,可严查之下,实则一个也不对,我也不敢放人…可有什么用呢!我能打死他们,却也不敢说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咬不出幕后真凶,一万个太监的命也无济于事。
何嬷嬷眉头紧锁:“淋了大雨,怎么也会面色有异样的,劳吴总管费心再仔细查一查?还有同屋的人,没准儿就能察觉出异样,吴总管,我们蔚兰苑愿重金悬赏…”何嬷嬷带了哀求。
“嬷嬷!你以为我是不肯出力?”
“爷有要紧事,不然怎么也不肯离开格格的,这事儿给了我,我若查不出来,嬷嬷你是半点干系也没有,可明儿你喊的总管定然就不是我了!我今儿还得求嬷嬷到时候给我上柱香呢!”吴书来也是难得这样有些焦躁的口气。
“我们主儿沾了血水,就是我无能!总管别想着我给你上香了,黄泉路上咱们搭个伙罢!”何嬷嬷道。
吴书来听了,长叹一声。
“名册上的人果真一个不缺?”何嬷嬷不死心的确认。
“一个不缺,我点了三遍。”
“体貌特征,全都对的上!”
“尤其是有几个院子的,我让人扒光了查的!”
“这次我算是把人都得罪透了!偏一无所获!”吴书来咬牙切齿。
他重点关照了高氏和金氏院子里的人。
高氏护短,如何不气?
“那个许多,也还关着呢。”
“不瞒你说,也是要受点罪的,防止是他错了主意,凭空捏造出来的小太监。”
“你家主儿入府不久,奴才为了替主儿争宠,错了主意,也不能说是格格的管教不好…”吴书来低声道。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牺牲许多,保全蔚兰苑的名声。
这是下下策。
还不等何嬷嬷发怒,他自己就拍了自己的嘴。
“我是急糊涂了。”
这法子遗祸无穷。
何嬷嬷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她方才已经看到春然露了个头,怕是主儿有事。
吴书来只好悻悻的自己继续琢磨。
何嬷嬷进去后,春然轻声道:“主儿问许公公如何了。”
何嬷嬷心里叹了口气,不敢瞒,只能进去回话。
“没找到?”温晚倒是先开了口。
若是找到了,吴书来不会在这里半响都不走。
“没有。”何嬷嬷如实摇了摇头。
弘历骨子里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自己亲额娘那里,都有他的人,更何况他常呆的后院。
但吴书来查了大半夜,一无所获,要么这是一把高端局,要么,就是方向全错了。
吴书来查的是全部的小太监,重点肯定是那几个得宠的院子。
可若全都是错的呢?
谁说昨儿大雨中来的就一定是个太监?
壮硕一点儿的丫鬟穿着太监的衣服不行么?
宝亲王府里伺候的不尽然都是宫女,粗使丫鬟是买进来的,因病生死不会有人太在意。
她昨儿已经暗示了河道通外面,就算是吴书来真脑抽了想不到,何嬷嬷昨晚出去跟他窃窃私语,也是会提的。
那么,就是还没有被灭口。
过几日,风声过了,找个理由,抱病死一个丫鬟,就一了百了了。
再说那些不得宠的,就一定没有动手的理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