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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自己寻死,但也不会有生的欲望。
只这么行尸走肉的熬着罢了。
“送去幽篁里,原先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带上,留一人伺候。”
这算是大恩了。
陈氏却已经浑然不理,呆呆的被两个丫鬟扶着跟绿竹走了。
福晋坐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去问问二阿哥,功课可做完了,若是做完了,让他来这里用晚膳。”
双云应了声,就打发人去了。
二阿哥养在前院,福晋每每只叫他请个安就让他回去,甚少留他用膳。
今儿这个时辰就主动叫,可见是想的紧了。
弘历出了门,李玉就知道要去蔚兰苑。
他麻利的跟在后头,吴书来自然是去收尾,毕竟还有许多人没有放呢。
“你打发人去蔚兰苑,说一声,陈氏已经认罪,真相大白矣。”
弘历的话李玉不太明白是几个意思,但立刻照做。
打发了人去,却见弘历走的方向分明就是蔚兰苑。
总不能是去看乌拉那拉侧福晋吧?
既然就要过去了,自己亲口说不是更好?
若为了早一点告知——格格半点没被影响着,早点晚点也无所谓吧?
李玉十分不理解,记在心里,等待后续,这都是猜测主子心意的关键…
弘历不疾不徐到了蔚兰苑,温晚略迎了出来,也就是迎到正厅。
弘历笑道:“好在没让你久等。”
这话说的太拉丝。
李玉识趣的带人都退出去了,何嬷嬷等也退了出去。
弘历同温晚炕上落座。
温晚刚已经得知了是陈格格,想着既然尘埃落定,自己怎么也要茶言茶语的说几句话。
“您——”她刚说了一个字。
“我让人给你寻了一个蜀地的厨子。”
“你阿玛口味偏重,我想着,女肖父,或许你也爱这一味儿。府里什么厨子都有,唯独没有好的蜀地厨子。”
“人已经到了,只是你身子还未大好,先浅浅尝一下,可好?”
弘历一连串的话,打断了温晚本来的话。
他不想让她提。
也不需要她提。
“你就当是白日是梦,现在才是醒了。”他道。
温晚叹息,“王爷瞧着我像傻的么?”
“梦短人生长。”
“短的便是梦,做过就过了。多思无益。”弘历的眼神深情似海。
这话放在古代叫掩耳盗铃,现代叫PUA。
实在感动不了一点儿。
温晚垂眸:“若噩梦连连,纵梦醒也不得安心。”
“倒不如偶尔美梦一场,聊以慰藉。”
弘历却不同她辩了,只道:“且看日后便是了。”
他既这样说了,温晚也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点了点头。
晚膳果真用了新厨子,微微辣,温晚明显有些兴趣,但身子不给力,吃了两口就咳嗽起来,纵还有些清淡的,但咳嗽影响了食欲,最后,也只用了平时六分的分量。
弘历要人重做,温晚不肯折腾,眼里含泪的摇头:“如此浪费,心有不安。”
弘历只能作罢,自己也顾不上吃了,陪着温晚坐回炕上喝水冲一冲。
一边吩咐上两碗红豆酥酪来。
含珠很快端了酥酪进来,上面铺着的红豆是温晚最近喜欢的三分甜。
温晚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又像是反应了过来,复而端起了碗。
一口还没进嘴里,弘历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将碗拿了下来。
他最见不得温晚委屈自己。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后宅的女子都是咽下自己所有的本性,只做他喜欢的模样么?
他知道,只是又不必去知道。
他会赞她们识趣,夸她们贴心,谁让他舒服了,他就愿意去,愿意多给点体面赏赐。
可看到温晚因为顾及他重新端起碗的那一刻,他心都揪起来了。
温晚本就是不同的。
果然是不同的。
她一个动作就能让自己难过。
这进而更验证了她的不同。
如此想的弘历,越发心疼她:“是不是我走,你才能舒坦些?”
温晚没有抽回手,就这么低头看着两只手交叠的地方——其实也只是交叠着三根手指罢了。
她似乎在想,在纠结。
手指那微不足道的脉动,传递到他的指尖,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都在寻她的节奏。
“不。”她说。
弘历的心跳陡然一滞,然后又快速跳动。
“不?”他问,一个不字,被他拉长了音调,缠绵炽热。
温晚又犹豫了。
他却不急了。
耐心的等着,甚至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他力度控制的极好,温晚看起来都没有发觉。
烛光闪了一下,温晚终于抬头。
“不。”
弘历闻声笑了,他的手指不再试探,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怕做噩梦而已。”温晚小声道。
“嗯。”弘历的声音里全是笑。
温晚一边别过脸一边试图抽回手,未果。
温晚不死心,用了力,还很搞笑的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助力。
还是未果。
“以前是我让你。”弘历仍是笑得腻得慌。
“今儿,不想让。”
温晚气了,拿眼睛瞪他。
他看着可爱,更不想放手了,就这么看似毫不费力的牵着,一边同她说别的。
“我今儿得了一味好茶。”
“一年只得十两的古茶。”
“没有名字,本想请皇阿玛赐名的,皇阿玛觉得,生在茫茫山野,已非寻常之物,不必以名束缚。”
“故而不定名字了。”
“我得了三两,尽数给你罢。”
“若我想喝,就来同你讨一杯,如何?”
三两等于一百五十克,泡一次怎么也要五克。
也就是说这点茶带着茶叶碎渣,也就能泡三十次。
温晚计算好后,认真的道:“三两,按理来说您可以来喝三十回,但万一有损耗,那估摸着就二十八九回。”
弘历愣了。
她在说什么?!
这种含情脉脉的时候,她跟我算三两茶叶能喝多少回?!
他气的心口都疼。
惩罚似的,手上用了点力,可看她吃痛皱起了脸,又舍不得了。
“疼吗?”
温晚另一只手拿过去,去努力包住他的手,然后奶凶奶凶的用力。
“疼吗?”
弘历大笑:“疼。”
又道:“是我不好。”
温晚松开手,随手缠住自己的头发:“没有不好。”
“嗯?”弘历一时能明白,下意识嗯了一声。
温晚微微低头:“您没有什么不好。”
弘历一怔,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喜。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没有不好?你心中这样想的?”他轻声问,深怕吓着温晚,她再改口不认了。
温晚点头:“您长的好,身份尊贵,体贴入微…我既不瞎,又不傻,自然如此想的。”
话是好话,可她的眼神太坦荡了。
弘历看了片刻,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没有什么不好。
但跟她爱不爱他。
没有什么关系。
他再次跟自己说,不急。
这才几日?
已经算是有进展了不是么?
弘历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长得好看?”
“嗯。”
“您是想要我用点什么成语夸您?”
“不用,这样就够了。”
“你长得也十分好看。”
温晚立刻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弘历笑得温柔:“是,我的晚晚最好看了。”
晚晚?!
不不不!
这个发音在宫斗剧里向来不太吉祥!
温晚整个人忧伤下来:“不要晚晚。”
“晚晚是您叫她的名字。”
“我画里见过您写的。”
弘历立刻明白,她说的她是她自己。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那就不叫晚晚。”
“可定要想一个最珍重的名字于你,现在倒不能立刻得了。”
弘历的架势像是要立刻沐浴焚香然后冥思苦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