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 2)

她不会自己寻死,但也不会有生的欲望。

只这么行尸走肉的熬着罢了。

“送去幽篁里,原先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带上,留一人伺候。”

这算是大恩了。

陈氏却已经浑然不理,呆呆的被两个丫鬟扶着跟绿竹走了。

福晋坐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去问问二阿哥,功课可做完了,若是做完了,让他来这里用晚膳。”

双云应了声,就打发人去了。

二阿哥养在前院,福晋每每只叫他请个安就让他回去,甚少留他用膳。

今儿这个时辰就主动叫,可见是想的紧了。

弘历出了门,李玉就知道要去蔚兰苑。

他麻利的跟在后头,吴书来自然是去收尾,毕竟还有许多人没有放呢。

“你打发人去蔚兰苑,说一声,陈氏已经认罪,真相大白矣。”

弘历的话李玉不太明白是几个意思,但立刻照做。

打发了人去,却见弘历走的方向分明就是蔚兰苑。

总不能是去看乌拉那拉侧福晋吧?

既然就要过去了,自己亲口说不是更好?

若为了早一点告知——格格半点没被影响着,早点晚点也无所谓吧?

李玉十分不理解,记在心里,等待后续,这都是猜测主子心意的关键…

弘历不疾不徐到了蔚兰苑,温晚略迎了出来,也就是迎到正厅。

弘历笑道:“好在没让你久等。”

这话说的太拉丝。

李玉识趣的带人都退出去了,何嬷嬷等也退了出去。

弘历同温晚炕上落座。

温晚刚已经得知了是陈格格,想着既然尘埃落定,自己怎么也要茶言茶语的说几句话。

“您——”她刚说了一个字。

“我让人给你寻了一个蜀地的厨子。”

“你阿玛口味偏重,我想着,女肖父,或许你也爱这一味儿。府里什么厨子都有,唯独没有好的蜀地厨子。”

“人已经到了,只是你身子还未大好,先浅浅尝一下,可好?”

弘历一连串的话,打断了温晚本来的话。

他不想让她提。

也不需要她提。

“你就当是白日是梦,现在才是醒了。”他道。

温晚叹息,“王爷瞧着我像傻的么?”

“梦短人生长。”

“短的便是梦,做过就过了。多思无益。”弘历的眼神深情似海。

这话放在古代叫掩耳盗铃,现代叫PUA。

实在感动不了一点儿。

温晚垂眸:“若噩梦连连,纵梦醒也不得安心。”

“倒不如偶尔美梦一场,聊以慰藉。”

弘历却不同她辩了,只道:“且看日后便是了。”

他既这样说了,温晚也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点了点头。

晚膳果真用了新厨子,微微辣,温晚明显有些兴趣,但身子不给力,吃了两口就咳嗽起来,纵还有些清淡的,但咳嗽影响了食欲,最后,也只用了平时六分的分量。

弘历要人重做,温晚不肯折腾,眼里含泪的摇头:“如此浪费,心有不安。”

弘历只能作罢,自己也顾不上吃了,陪着温晚坐回炕上喝水冲一冲。

一边吩咐上两碗红豆酥酪来。

含珠很快端了酥酪进来,上面铺着的红豆是温晚最近喜欢的三分甜。

温晚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又像是反应了过来,复而端起了碗。

一口还没进嘴里,弘历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将碗拿了下来。

他最见不得温晚委屈自己。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后宅的女子都是咽下自己所有的本性,只做他喜欢的模样么?

他知道,只是又不必去知道。

他会赞她们识趣,夸她们贴心,谁让他舒服了,他就愿意去,愿意多给点体面赏赐。

可看到温晚因为顾及他重新端起碗的那一刻,他心都揪起来了。

温晚本就是不同的。

果然是不同的。

她一个动作就能让自己难过。

这进而更验证了她的不同。

如此想的弘历,越发心疼她:“是不是我走,你才能舒坦些?”

温晚没有抽回手,就这么低头看着两只手交叠的地方——其实也只是交叠着三根手指罢了。

她似乎在想,在纠结。

手指那微不足道的脉动,传递到他的指尖,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都在寻她的节奏。

“不。”她说。

弘历的心跳陡然一滞,然后又快速跳动。

“不?”他问,一个不字,被他拉长了音调,缠绵炽热。

温晚又犹豫了。

他却不急了。

耐心的等着,甚至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他力度控制的极好,温晚看起来都没有发觉。

烛光闪了一下,温晚终于抬头。

“不。”

弘历闻声笑了,他的手指不再试探,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怕做噩梦而已。”温晚小声道。

“嗯。”弘历的声音里全是笑。

温晚一边别过脸一边试图抽回手,未果。

温晚不死心,用了力,还很搞笑的用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助力。

还是未果。

“以前是我让你。”弘历仍是笑得腻得慌。

“今儿,不想让。”

温晚气了,拿眼睛瞪他。

他看着可爱,更不想放手了,就这么看似毫不费力的牵着,一边同她说别的。

“我今儿得了一味好茶。”

“一年只得十两的古茶。”

“没有名字,本想请皇阿玛赐名的,皇阿玛觉得,生在茫茫山野,已非寻常之物,不必以名束缚。”

“故而不定名字了。”

“我得了三两,尽数给你罢。”

“若我想喝,就来同你讨一杯,如何?”

三两等于一百五十克,泡一次怎么也要五克。

也就是说这点茶带着茶叶碎渣,也就能泡三十次。

温晚计算好后,认真的道:“三两,按理来说您可以来喝三十回,但万一有损耗,那估摸着就二十八九回。”

弘历愣了。

她在说什么?!

这种含情脉脉的时候,她跟我算三两茶叶能喝多少回?!

他气的心口都疼。

惩罚似的,手上用了点力,可看她吃痛皱起了脸,又舍不得了。

“疼吗?”

温晚另一只手拿过去,去努力包住他的手,然后奶凶奶凶的用力。

“疼吗?”

弘历大笑:“疼。”

又道:“是我不好。”

温晚松开手,随手缠住自己的头发:“没有不好。”

“嗯?”弘历一时能明白,下意识嗯了一声。

温晚微微低头:“您没有什么不好。”

弘历一怔,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喜。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没有不好?你心中这样想的?”他轻声问,深怕吓着温晚,她再改口不认了。

温晚点头:“您长的好,身份尊贵,体贴入微…我既不瞎,又不傻,自然如此想的。”

话是好话,可她的眼神太坦荡了。

弘历看了片刻,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没有什么不好。

但跟她爱不爱他。

没有什么关系。

他再次跟自己说,不急。

这才几日?

已经算是有进展了不是么?

弘历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长得好看?”

“嗯。”

“您是想要我用点什么成语夸您?”

“不用,这样就够了。”

“你长得也十分好看。”

温晚立刻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弘历笑得温柔:“是,我的晚晚最好看了。”

晚晚?!

不不不!

这个发音在宫斗剧里向来不太吉祥!

温晚整个人忧伤下来:“不要晚晚。”

“晚晚是您叫她的名字。”

“我画里见过您写的。”

弘历立刻明白,她说的她是她自己。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那就不叫晚晚。”

“可定要想一个最珍重的名字于你,现在倒不能立刻得了。”

弘历的架势像是要立刻沐浴焚香然后冥思苦想的样子。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