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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弘历叹了口气:“罢了。”

“打发人告诉她,抄个经静静心,就是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儿不当众责问了,算是给高氏留了颜面。

福晋点头:“是!”

都谈妥了,弘历方起身,对福晋伸出手。

福晋自然的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两人相携去了正厅。

苏氏坐月子,陈氏被幽禁,珂里叶特氏还在圆明园,温晚不必来。

所以总共也没几个人了。

乌拉那拉氏,高氏,金氏,还有一个戴佳氏。

其实还有一个没有位分的黄氏,是弘历房里的宫女,弘历带去过圆明园,却还没给位分。

便也从来未曾得以来福晋这里请安。

今儿自然也没有她。

众人忐忑不安的行了礼,弘历叫起后,方落座。

多年夫妻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弘历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福晋。

福晋立刻心领神会,对众人道:“今儿叫你们来,是要告知你们。”

“钮祜禄妹妹被人陷害的事儿,已经真相大白。”

“陈氏,是主使,错了主意,爷宽和,没有要她性命,幽禁于幽篁里,终身不得外出。”

“望各位妹妹们,引以为鉴,莫要再生了心魔才是。”

众人听了,皆起身行礼:“妾等明白。”

她们堪堪坐下,福晋又道:“富察格格的宫人交代,她之所以命人去蔚兰苑求参,是受了人挑唆。”

“金格格,你可知罪?”

金氏惶恐不已,赶紧跪地:“爷,福晋,妾并没有挑唆富察格格!”

“妾只是闲聊,说起此事,妾也是听了——”

“闲聊?”弘历打断了她。

“可这闲聊,引出了这些祸事,祸从口出,在你身上,算是应景儿了。”

金氏落泪:“爷明鉴,妾绝无此心。”

“妾也不知道会——”

“不管有心无心,祸因你而起,若不罚,以后人人如此,岂不大乱?”

“妾知错…”

金氏心中明白,这罚是罚定了,只期望不要太重。

“那便罚金格格,去幽篁里,同陈氏一起抄经两日,祭奠富察格格罢。”福晋道。

幽篁里?!

同陈氏一起?!

金氏差点瘫软在地。

“只两日,金格格,还不谢爷宽恕?”福晋给了她一个眼神。

再求饶就不止这些了。

金氏认命,缓缓磕头:“妾谢爷宽恕!”

“妾当引以为鉴,再不敢轻言。”

“嗯。”弘历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向了高氏。

高氏如坠冰窟。

爷知道了。

她心知肚明,自己当初提及这个,未尝没有提前给温晚树敌的意思…

这本不算什么。

可看爷今日的样子,是要给温晚出气,睚眦必较。

他会不会借这个罚自己?!

去幽篁里么?

那自己以后还有何颜面?!

高氏身子都有些挺不住了。

她前些日子明明还是后院最得宠的。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然而,弘历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福晋也看了一眼,什么都未说。

又敲打了众人几句,就让散了。

高氏浑浑噩噩的跟着人退了出去。

她并没有觉得劫后余生。

秀珠不明所以,只以为高氏是看金格格这么惨,惊着了。

一回了院子,就去给高氏熬甜汤,也好喝了缓缓。

甜汤前后也就一刻钟,她亲手端着刚进屋子,就见福晋身边的彩柳来了。

正跟高氏说话。

她进去还没听清,彩柳就利落的行了礼要走。

她看着高氏的脸色也不敢留彩柳说话,只赶紧把汤给了旁人,然后亲自送了彩柳出去,才急匆匆回来。

高氏已经在默默落泪了。

“主儿?这是怎么了?”

高氏哭了一会儿,才道:“福晋罚我抄经。”

“好端端的怎么?”

秀珠反应过来:“是因为——可主儿又没想到会有今日。”

“爷要替他的心尖尖出气立威,且不说我果真透了那话,就是没有,也能扯上别的罪过来。”

秀珠只觉得浑身发寒。

从前高氏也是盛宠,她浑然想不到竟会有这等境遇。

这从天到地,竟也不过两月。

但现在,安慰高氏撑住了,才是最要紧的。

她如果心里垮了,可就真的垮了。

于是秀珠又一番劝慰。

中心思想不变,还是子嗣要紧。

“你觉得,爷还会来么?”高氏凄惨一笑。

“既怪罪我,我也认了,可偏偏,他连见我,骂我一顿都不肯,只随意让福晋身边的人来打发了我。”

这才是高氏最难受的地方。

秀珠顿住了,小心的问:“主儿,不如问问老爷?”

“阿玛?”高氏终于有了点精神。

却很快掩面而哭:“我如何还有颜面见阿玛!”

“主儿!您不能这么想啊!老爷那么疼您,定会给您想法子的!”

高氏还是不太愿意:“岂不是要被那两个笑话?!”

她说的是她父亲的继室,还有继室生的女儿。

“主儿,眼下,顾不得这些了,主儿只要生下孩子,以后她们只敢毕恭毕敬的!”

高氏依旧摇头。

从小父亲疼爱,进了王府,虽然只是个格格,但弘历也宠她,她虽懂规矩知进退,但性子里是骄傲的。

如今虽受了这些种种,怎么能一下子折腰?

秀珠见状,也不再劝,想等她好些再说。

可不过到了午后,高氏就自己变了主意。

只因一个消息:弘历提了他房里的黄氏,为格格,说是已经请了熹贵妃的旨。

黄氏成了格格这事儿,福晋让人通知了所有院子,包括明儿就要去幽篁里的金氏。

然后又给黄氏指了院子,内务府还没有宫女太监送来,福晋先给她指了四个丫鬟过去,伺候黄氏当天就搬了进去。

动静不小,蔚兰苑的许多自然也很快得知了,忙同打听的消息一并说与何嬷嬷。

“金格格被罚去幽篁里两日,那地儿…啧啧,冷宫怕也不过如此了,因竹子太多太密,有蛇虫爱在里头趴窝,管院子的,只在外头埋了断虫药,可里头还是有的。”许多跟何嬷嬷道。

何嬷嬷没见过,听他说的,便知左右跟冷宫差不多。

“再就是,福晋打发她的大宫女彩柳,去了趟玉锦阁,什么也没拿,像是只是去传话的,然后玉锦阁便一下午都没人走动。”

“我估摸着,不会是好事儿,不然玉锦阁不至于点心都没叫。”

“再就是爷前院的宫女,原称做禾儿,伺候过爷,今儿提了格格了,黄格格,刚搬进了后院。”

许多说完这个顿了顿,见何嬷嬷没有特别的反应,便继续道:“爷午膳在福晋那里用的,大阿哥,二阿哥都一并过去了。”

“爷现在在苏格格那里,午后去的,同黄格格搬院子的时辰倒差不多。”

正说着,外头小太监跑了进来:“许公公,何嬷嬷,爷往这里来了。”

何嬷嬷点头,同许多对视一眼,就各自忙去了。

何嬷嬷进了屋子,先同温晚说了弘历快到了。

又道弘历当众罚了金氏。

最后才是后院新提了一个格格。

“黄格格,原是爷的宫女,伺候过爷,听说有两年了,今儿才给了位分。”

所以不足为惧。

温晚点头。

黄格格?好像有点印象,好像也是个短命的?

没等她细想,弘历就进来了,温晚刚蹲下,就被拉了起来。

她低头,扯了扯弘历的衣袖:“这里皱了。”

弘历随她的动作看去,果然是皱了一点袖子,是在苏氏那里逗三阿哥时,洒了点水,他想着来这里换,便只擦了擦,一路走来,已经半干,遂皱了点。

“我先——”弘历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温晚在试图给他扯平袖子。

原本说要去换一件便是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此刻温晚离着他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芍药香,最近她屋里放了许多芍药,怕是因此沾染的。

温晚扯的差不多了,才收手,然后抬头看他:“您刚才说什么?”

“今儿,都做了什么?”弘历温声道。

一边拉着她在同一边炕上坐下。

“我做了一朵芍药花。”

温晚说着就要起身,弘历却不肯,仍拉着她,她急着拿东西,只能倾身越过他去够炕桌上的一本书。

弘历见状,空出一只手替她拿了过来。

温晚在他的膝盖上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朵芍药干花。

“别看现在脆弱的很,在书中再放几日便好了,当作书签,如何?”

“极好。”弘历笑笑,伸手摸了摸那芍药花,然后才合上书。

原是他给温晚读的那本。

他复而打开,看到芍药花那里,分明是他读到的那页,眼角便露了笑意。

“还做了一杯奶茶。”温晚继续道。

这倒让弘历诧异了:“我以为你喝不惯那个。”

“不一样的。”

“我教您!”

“你教我?”弘历笑了:“这话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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