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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彼此竟有默契一般,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里面春然问了两句就明白过来,住了嘴,温晚也没有应她。
外面李玉低头等着,也不敢劝弘历回去。
他不太明白,皇上想格格,碍着娘娘,不得见,但都这么近了,说句话也好。
他不知,若说了话,今儿两人就分不开了。
弘历还得回去亲自守灵一个时辰,耽误不得。
第87章
二阿哥病了整整十日,福晋陪了十日,终于见好了,却也不能立刻搬进宫中,怕身子受不住。
可福晋却不得不进宫了。
弘历登基的日子已经择出来了,在二十七日奉先殿停灵之后的第十日。
满打满算也就剩了十三日。
而登基之时,当赏赐六宫,雍正出殡后,太妃们需得立刻迁宫,潜邸的人需得搬进来,等着册封。
事情繁琐,熹贵妃倒是能操持,但一来,新皇后不亲自操持,会让外界以为皇后并不受新帝看重,现在正是朝堂上下都在拼命察言观色的时候,所行所言,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过度解读。
二来,妇们哭灵后,是会来永寿宫请安的,巴结熹贵妃是一样,巴结新帝的后妃才是更要紧的。
福晋不在,温晚却在。
传出去就是宠妾灭妻!
自温晚入宫,虽说低调,但奈何这种时候,后宫口风根本紧不住,命妇们来永寿宫请安的骤然就多了起来。
熹贵妃总让温晚避开,但这些人岂能轻易放弃,还是日日都来。
熹贵妃也是烦不胜烦,这种时候却又不能态度太强硬,新帝继位,当先宽和为主,雍正大大还在奉先殿躺呢!一点笑话都闹不得。
熹贵妃一边操持后宫事宜,一边应付这些试图见到温晚的命妇,也是辛苦。
温晚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磕磕绊绊的一边学一边帮衬,算数是她的优势,基本扫几眼就能算出来。
夜里还要给熹贵妃缓减疲乏,念书,或者说会儿轻松些的话,熹贵妃也心疼她,让她早点歇息,她却总用一句回去呆着就心慌来搪塞,这么一日日的陪着。
这期间,弘历每每过来请安,温晚便先避开,本来按着熹贵妃的意思,三五日两人见一回也就说的过去了,可偏偏福晋回府了,若是两人常见,岂不是显得新帝不够稳重?
这并非是事情只要不传出永寿宫去就能遮掩的。
其身需正,方无愧于心,再无愧于民。
弘历已经继位,一言一行都当严以律己,不可任性。
最不济,在最初的一年,也要做给所有人看,如此,才能减少前朝后宫的波澜。
若最初就乱了规矩,则后患无穷。
当然,熹贵妃多少也夹了私心。
见不到,才能让人越发放不下…
这些日子里,唯有一次,熹贵妃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松了口,让温晚送弘历出门。
两人也不能拉拉扯扯,便并肩走着。
久而未见,身份已变,弘历其实有许多话想同她说,对皇阿玛的不舍,前朝事多的疲乏,还有夜深人静时坐在养心殿龙椅上复杂的心境…
但院子就这么点路,也说不上几句。
他只偏头看着她,内心出奇的平静。
天下已得,而你在我身侧。
走至一半路时,两人都越发慢了,后面跟着的人都快止步不前了。
“可有按时用药?”弘历终于开口。
温晚点头:“苦的都快习惯了。”
“都不愿王太医换方子了,这么喝下去,说不得哪天,就喝出了回甘。”温晚声音语气如常,听不出半点陌生。
弘历心底一软。
这些日子,因着身份变化,多少人都变了态度,诚惶诚恐,他虽说知道帝王威严,这是好事,可到底也有些不适。
温晚这般,让他心中熨贴了不少。
“你如此一说,我都想尝尝了。”
温晚听到了他的第一人称。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那可得把王太医吓坏了,不知该不该给您放点糖块进去。”
“人家好好的药,被咱们俩喝成了糖水汁子。”温晚用帕子遮了遮嘴角,掩住笑意。
“你这么一说,我可算明白了一事,额娘每日让人送汤,偶尔的汤却加了红豆,还微微泛甜,可是你偷偷加了糖?”
温晚脸色又红了起来。
不否认也不承认。
弘历低笑:“绿豆汤里你给我加红豆也就罢了,莲藕汤里加红豆,你怎么想的?”
那汤,他竟硬是喝了两碗,李玉都看不下去了。
温晚轻声道:“没有怎么想,红豆就是红豆,并无旁的意思。”
弘历听了这话,却立刻想到了旁的意思。
眼神便带了点缠绵之意。
可影壁已经在眼前,绕过去,她就不能再送了。
弘历颇为不舍,于转角处,停住了脚步。
“要好好用膳。”
温晚嗯了一声。
“我每日让人送来的红豆酥…你好歹用一块。”
温晚又嗯了一声。
弘历轻叹一口气,声音放低:“也就这几日了。”
灵柩出宫,宫里就能松懈些了。
他便是日日见她,也无妨了。
弘历深深的看了温晚一眼,一身素白的她,在朦胧夜色里,纯净如白莲。
“回去罢,夜里凉。”
弘历往前欲走,忽的手指微凉,他低头,只看到她宽大的衣袖。
衣袖底下,她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弘历微微用力回握了她片刻。
温晚收回手,缓缓行礼。
弘历把她托住,没让她完全蹲下去,等她站好,他才转身离开了。
温晚略站了片刻,才缓缓回去。
这一次之后,两人又是四日未见,各自忙碌依旧,待福晋回来,温晚算是松了口气。
给福晋行了礼后就去东厢房呆着了,没有任何听福晋同熹贵妃说话的意思。
她现在就夺这协理六宫之权毫无意义。
福晋明显瘦了,熹贵妃都有些不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你也得顾着自己。”
福晋听了这话,竟落了一串泪:“额娘。”
她向来规矩,多是唤娘娘,今日唤额娘,可见是撑不住了。
“永琏…”
“永琏不是已痊愈了么?”熹贵妃急切的道。
难道还有隐情?!
“已经痊愈,只是,其中有许多波折。”
“臣妾不忍额娘担忧,所以瞒了额娘,还请额娘恕罪。”
“我怎会怪罪你!你只管说来!若有什么,我替你做主!”
熹贵妃也是过来人,已经有了猜测,脸色十分难看。
永琏是个极好的孩子,弘历对他寄予厚望!
“额娘不知,永琏高热之始,并非是来报那日,而是已经两日!这高热奇怪,虽病了,可精神极好,永璜也是如此,但永璜身子壮硕一些,又用了药就好好歇着了,永琏却是——”
“他唯恐臣妾同他阿玛担心,又见府中忙乱,竟不让人报,只喝了往日风寒的药,暂且压了下去,他便当无事,仍旧用功读书…”
话已至此,熹贵妃便明白了,永琏为何会病的晕过去。
是他太过懂事,又年少莽撞,导致没有及时医治。
“他这病,可是另有缘故?并非只是着凉罢?”熹贵妃叹了口气。
“是。”
“臣妾待他退了热,就开始严查。”
“府里三个阿哥都病了,这实在不能让人不生疑。”
“这一查,竟又查到了高妹妹身上。”
福晋仍唤高妹妹。
熹贵妃敏锐的觉得,事儿必然不是高氏做的。
“高妹妹身边的一个粗使丫鬟也认了,说是高氏落到这种地步,院子里的奴才也是步步艰难,去膳房,每每遭人冷眼,且几个阿哥的宫女们也每每奚落于她,她便生了歹毒心思,联合了自己的老乡们——粗使丫鬟不比宫女,正经出身,但私下里爱三三两两抱团。”
“她们也不敢做旁的,就是夜深人静,偷偷推开窗子。”
“这样的天气,夜里已经泛凉,加之那几日有雨…夜里守夜的又偷了懒…种种之下,三个孩子竟都病了。”
“太医诊了又诊,只是着凉引发的风寒,并无旁的。”
“永琏若是不拖着,也没这般严重…是臣妾,总教他要自强自立,坚韧耐苦…”福晋擦了擦眼泪,满脸自责。
熹贵妃先宽慰了福晋好一会儿,才道:“高氏如何处置,你可有定夺了?”
她知福晋并不信是高氏所为,这话不过是让福晋有个由头,把话说下去。
福晋摇头:“臣妾,仍想不通。”
“臣妾也查到的太容易了。”
“根本没废什么功夫。”
“那粗使丫鬟,认的太干脆了,虽说死活不认是高氏所指使,但又说话漏洞百出,恨不得让人一目了然她就是为了护主。”
“最要紧的是,闹了这么一场,高妹妹图什么呢?”
“只是拿三个阿哥撒气?”
“于她半点益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