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2 / 2)
所以她都当成了练字,写完了就溶于水,何嬷嬷都习惯了,替她收拾掉那青花大笔洗,一边道:“一直留意,还没有动静。”
“娘娘可是有什么猜测?”
温晚端茶饮了一口,难得犹豫:“嘉嫔,皇上一时半会,不会让她掉下去。”
在外头,嘉嫔瞧着是受宠的,弘历偶尔会去不说,赏赐也是常有的,最显眼的是,无论嘉嫔同哪个起了冲突,弘历都偏向她,惹的低位的那些,个个对她是又恨又厌。
可内里,温晚能看出弘历是真的瞧不上她,估摸着,就是觉得她颜色尚可,又顶着一张清冷的脸色极尽讨好,在弘历心情好的时候,能满足他的大男子心理?
还有一样,弘历透过那么一点意思,嘉嫔,是他放在明面上,让后宫之人有所发泄的,这样后宫的心思就被引导了,也就省了许多的折腾。
对此,皇后恐怕也是知情的,所以对嘉嫔都不加理会,也不加苛责。
“慎常在,是个聪明的,她观察了这么久,未必猜不到一星半点。”
其实也不能说猜不透的都是傻的,毕竟信息不对等,温晚也从不觉得自己是聪慧万分,她不过是知道的多,脑洞开的也大,习惯性从上帝视角分析问题,从不置身其中。
但慎常在,在温晚眼里,是真的有几分聪明的。
也因为温晚十分看得起她,才多加留意,抓到了她故意激怒嘉嫔的蛛丝马迹。
“她难道是猜出来了,知道掰倒嘉嫔不易,所以才谋划至此,只为一举把嘉嫔拽下来么?”
“那,有什么意思?”
“嘉嫔又不是真的受宠,她下不下来,有什么要紧?慎常在要迁宫,并不难,惹不起躲得起,何苦自虐熬到现在?”
慎常在不谋划一个大的,温晚是不信的。
“娘娘,您先不必忧虑,再怎么样,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何嬷嬷宽慰道。
“且戴佳氏,再怎么谋划,她自己是得不了宠的,一个自己得不了宠的人,纵是谋划再多,也成不了大器,只能依附旁人——”何嬷嬷停住了。
同温晚对视。
“娘娘,她是想择人…”
“投名状是嘉嫔么?”
“嘉嫔倒了,谁还有可能成为宠妃…皇上定会再扶一个…”温晚蹙眉。
“皇上对剩下的小主,都是淡淡的…”何嬷嬷也在冥思苦想。
“纯嫔?”她试探道。
温晚微微摇头,“纯嫔有宠,皇上不曾冷落过,还让她养大阿哥,这样的信重,他是不舍得让她当那个靶子的…”
不然大阿哥三阿哥都危矣。
“那还有哪位,能有这么大的心思呢?让慎常在为她所用,恐怕是有大志向的。”
“金氏如何了?”温晚突然想起了这人。
“金答应?”
“奴婢上个月还让人留意过一回,脸还是未养好,她没有及时得那好药,已经留下疤痕了,就是现在有好药用着,也不可能好了。”
脸毁了,就无任何争宠之望了。
何嬷嬷也是谨慎,金氏落到那个下场,全然拜温晚所赐,这样的人,可不能让她翻身,所以时常留意不说,她还让许多,想法子,让人“关照”金氏…
“珂里叶特格格?”何嬷嬷迟疑道。
“她?”
“除非我们都看走眼了。”
“嬷嬷,我们为什么都往低位去想呢?”
何嬷嬷恍然,“娘娘,是说,慧妃?!”
“为什么不能是娴嫔。”温晚笑了起来。
“娴嫔娘娘,实在不是皇上喜欢的…”
弘历偏爱娇软的女子,后宫恐怕都知道。
喜塔腊氏就不够娇软,当初新人里,只有她最受冷落,戴佳氏长的也颇大气,也不得弘历喜欢。
“娴嫔娘娘,手段是有,只是皇上的心意,只凭手段,恐怕是无用的。”
“娴嫔娘娘就是把后宫的主儿都掰倒,皇上恐怕也是另选佳人…而不是…”何嬷嬷这话说的十分直白了。
“若真是娴嫔,咱们只管看着热闹就是了。”她又补了一句。
“慧妃,倒就难说了。”
“但慧妃娘娘,一旦爬起来,也得先冲着娴嫔去。”
翊坤宫,还是看热闹就是。
“最好是这样。”温晚淡淡一笑。
慧妃能爬起来更好,她才有机会掺合一脚,让乌拉那拉氏彻底废掉。
乌拉那拉的隐忍与算计,是温晚所不能及的,不除了她,怎能安心?
可她却一时没有好法子,要用什么星宿不利,她也不认识钦天监的人。
要栽赃嫁祸,也得有人,延禧宫里头,紧的很,她买通不了。
最要紧的是,弘历看她看的紧,她若同哪个宫嫔走的近些,弘历必然能发觉,培养队友去做事,便也不可行。
他喜欢的是他想要的温晚,一旦温晚打破了他的想象…
后果定然不太美好。
温晚这边还在思索,却不知纯嫔的景仁宫门口,此刻已经热闹了起来。
慎常在脸颊两侧,通红一片,隐约还能看到护甲划出来的血丝。
她瑟瑟发抖的独自瘫倒在景仁宫门口,景仁宫的太监们吓了一跳,忙进去禀告纯嫔,还有两个把慎常在扶了起来,正要先扶进去,却听一句厉喝:“慢着!”
却是嘉嫔赶来了。
“慎常在偷了本宫的一枚玉佩,本宫要带她回去审问。”
说完,嘉嫔身边的两个太监就冲了过去要抢人。
景仁宫的太监犹豫了,这慎常在是嘉嫔宫里的,又被指责偷了玉佩,他们确实不敢把人带进景仁宫,给自己主子沾染是非。
他们这么一犹豫,嘉嫔的人就得手了,捉过慎常在就要离开。
慎常在大哭:“纯嫔娘娘救命!”
“妾没有偷玉佩!妾拿出来的是嘉嫔诅咒三阿哥的符纸!”
这句话一出,景仁宫的太监们大惊失色。
还是诅咒三阿哥。
那可不能让人跑了。
于是他们立刻又去抢人。
弘历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长街上,四个太监在争抢一个宫嫔。
李玉毫不犹豫的上前大喝:“皇上在此,谁敢放肆!”
太监们一听,都吓得跪在地上。
嘉嫔早就看见了弘历,已经下了步撵,往弘历的龙撵处快步过来,盈盈跪下:“皇上…”
“慎常在行偷盗之事,是臣妾管束不力,臣妾这就把人带回去管教!还请皇上恕罪!”
弘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一个常在,在你的手里,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今日还失仪于大厅广众之下。”
“你的确无能。”
嘉嫔低头,眼泪滑落,十分可怜:“皇上…臣妾知错…”
弘历懒得理她,正要让她把人带回去,免得冲撞了纯嫔,而后再让皇后给慎常在迁宫就是。
李玉匆匆而回,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玉方才先去看了慎常在,慎常在看到李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只是这次倒是不敢大声嚷嚷了。
弘历听了,冷哼一声,“带进去。”
然后自己先下了龙撵,纯嫔也恰好赶到,“皇上。”
“进去再说。”
“是。”
后头李玉一挥手,就有养心殿的人把慎常在扶了进去,而后那四个太监也被拿下,没有人敢挣扎求饶。
“嘉嫔娘娘,您也请吧?”李玉客客气气的。
嘉嫔只能起身,慢慢走进景仁宫。
弘历已经端坐在上,纯嫔亲自奉了茶,然后才坐在下首。
慎常在跪在下面,嘉嫔进来后,咬咬牙,也跪了下去。
“说罢。”弘历淡淡的道。
慎常在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黄纸,双手高举:“皇上,嫔妾并没有偷盗玉佩,嫔妾是送手抄佛经时,看到嘉嫔娘娘,写下的诅咒三阿哥之语!嫔妾自己死不足惜…可不能看着三阿哥被这样暗害…”
“嫔妾的宫女替嫔妾挡住了嘉嫔,嫔妾才得以来景仁宫,请纯嫔娘娘…护好三阿哥…”
弘历瞥了眼那张纸,李玉就上前取了过来,他先看了看,大骇,然后立刻让人取了盒子,装好。
弘历便知,上头的内容定然不堪入目。
“皇上,这纸并非符纸,只是寻常的抄经用的金纹纸。”李玉躬身道。
不是符纸,就不算诅咒之物,只能是泄愤。
后宫牵扯诅咒之物,是要血流成河的。
“嘉嫔,做下此等有违天和之事,着降为答应,迁居寒光殿。”
寒光殿,就是冷宫的一个。
“随侍人等,杖毙。”
“慎常在,有功,升为贵人。”
弘历说完,李玉就命人把企图求饶挣扎的嘉嫔拖了出去。
慎常在,不,慎贵人也识趣,磕头谢恩后,退了出去。
弘历眼底闪过厌恶,片刻起身:“本想来陪你用膳,你受了这等惊吓,还是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