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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黝黑牙齿的嘴巴对他笑,然而每一次,他恐怖的笑容下,都是他血腥的动作,他拿起一支长长的利刃,在女人脸上和身体上滑动。
那个女人就躺在他面前手术台大小的桌上,已经昏迷,她衣服被撕开,利刃慢慢在她雪白的皮肤滑动,如同切豆腐那样,轻快有力。
每次将女人切割得千疮百孔以后,他就会朝他走来,一刀划破他的喉咙。
无数次被割喉的感觉,让路鹤极其厌恶,他想逃离,迷雾中有扇门,他无数次想爬进那扇门,但每次都在半路被魔鬼劫持,一刀挥向他的喉咙。
这一次,恶魔踩着皮靴朝他走来,停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用长长的刀刃勾起他的头颅,望着他的眼,朝他恐怖地笑着。
“路鹤,”他的声音神经质般,“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
路鹤想挥去拳头,每每这时,他就发现自己的拳头只是一个五六岁孩子的拳头。
在幻境里,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即便他在努力,他永远都看不穿对方的眼睛,他永远都走不出这片恶土,这个梦境。
每当他爬向那扇门,结局是,当他醒来,一定是呆在那个木柜里,木柜成了他偷生的保护伞,但是并不能帮他走出困境。
当魔鬼举起刀抵住他下巴时,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症状加重了,他经常在梦境中出现窒息的痛苦,恶魔对他的摧残愈来严重。
他呼吸困难,往后爬了爬,试图逃离魔鬼的笑和尖刃,但是他永远都逃不掉,无论哪个方向,他的面前都是他的笑,那把刀。
他用手去推他,推开那把刀,然而眼前全是血……忽然之间,他像是抓到了什么,一种厚实的感觉落入他的掌心,他拼命地捧起来呼吸。
他缓解了许多。
每一次从幻境中醒来,他都是坐在木柜里,头埋在那条珍贵的毛巾里,那条毛巾曾经给孟思期擦过头发,擦过身子,好像上面残留着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他宁静,也是唯一将他从恶魔的利刃下救出的意象。
但是毛巾的气味早已变淡,此刻他想找到她,找到孟思期,他往门口爬去……
“你是说你暂时不想去省厅?”饭桌上,沈巷鸣在确定她的眼神。
孟思期微微垂眼,“对不起啊沈队,我刚刚来到市局,还有很多知识需要学习,以我的能力到省厅一定会给你拖后腿。”
沈巷鸣慢条斯理地说:“思期,你谦虚了,我知道你的能力,无论是听说还是这次亲眼所见,我都认为,她去哪个地方都能大放光彩,但是,我希望你说出真实理由,你不去省厅的真实理由。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真实理由?”孟思期这两天也在想,她为什么不愿离开这里,实际上省厅确实要更好,她后来想了很多答案,这里有很多她舍不得的人,她不愿意离开他们。
也有未破的悬案,例如阮梦樱案,贾龙辉案,她相信这些案子很快就能告破,还有与蓉姐和师父息息相关的项杰案,其实她又仔细想过,只要路鹤和韩长林还在市局,这些应该迟早会告破。
她在乎的真正是什么呢?她想明白了,是路鹤的死。
三十年后,路鹤的白骨在新闻里出现,她回到三十年前,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路鹤,她不会再让这条新闻发生,这个是她留在这儿的真实原因。
但是她不能说,她不喜欢撒谎,即便是面对沈巷鸣,她缓缓开口说:“沈队,对不起,我能不能不说。”
沈巷鸣默默地注视着她的眼,她的眼很纯粹,沈巷鸣阅历过许多人,这双眼睛太纯粹了,如同没有杂质的璞玉,此刻带着淡淡的水气,仿佛美玉藏在清泉中,令人感叹。
“好,我同意,”他轻松一笑,“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再次邀请。”
“谢谢沈队。”孟思期真诚地道声谢。
“再吃几口吧,我看你吃得不多,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孟思期忙说:“鸣哥做的菜很好吃,只是我今天没那么饿。”她又夹了一口茄子,慢慢吃了起来。
“吃饱了,睡好觉,才能破好案,对吧。”
“对。”孟思期又吃了两口。
“这次就不陪你喝酒了,我们两个人也不适合喝酒。”沈巷鸣给她加上温椰汁。
“鸣哥,我能问你件事吗?”孟思期放下筷子问。
“你问吧。”
“我听说你和路鹤是警大校友,那时候的事情一定很有趣吧。”
沈巷鸣抬眼,发出洞察人心的光芒,浅笑:“你想了解路鹤,还是我?”
孟思期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正犹豫怎么回答时,沈巷鸣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想听,那就说说吧。我记得那是1984年吧,好像是吧,我当时正是海江省警察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拥有至高无上的……偶像力。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刚刚准备上大二的梁燃和路鹤。”
“你永远都不会想到梁燃有多美,路鹤是那样的人……”
“实际上,我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是姐弟,从名字看,你就很难猜出,那还是后来的时候……”
第141章 [VIP] 极恶白魇(17)
1984年的学期期末, 学校举行艺术联合晚会,是警大和政大的联合晚会。实际上梁燃是政法大学的学生,但当时两所大学紧挨着, 是兄弟院校, 条件所限,还有不少公共设备共用。
沈巷鸣当时就坐在观众席上,他对这些歌舞类节目没什么兴趣, 但作为学生会主席和班长,他必须起到带头的作用, 在他精神不济时, 舞台上有人抬上了古筝, 播报员播报,接下来由梁燃带来一曲《梁祝》。
当梁燃穿着一身白衣长裙走上来的时候, 沈巷鸣的双眼顿时入了神, 困倦和疲惫好像在那一刻消失殆尽。
在沈巷鸣的眼里,梁燃的美貌在全高校首屈一指, 而且她仪态万方,气质典雅, 就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沈巷鸣对身边追求他的女孩子几乎是冷漠, 但是在这一刻他对梁燃一见钟情。
当梁燃的一首《梁祝》弹罢,琴声在会堂里余音绕梁, 萦绕在沈巷鸣的内心久久不能散去。
梁燃的演出完美谢幕, 沈巷鸣已经下定决心追求她,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他也要得到她, 这是沈巷鸣的性格,为了想要的东西他通常会“不择手段”。
那天晚上八点多, 梁燃在后台卸完妆换完衣服后离开了会堂,沈巷鸣假装在会堂门口的报栏那读报,直到梁燃穿着一身白裙子提着一个纸袋子走进夜色。
沈巷鸣远远地跟了过去,他必须确认梁燃住在哪栋女生楼,因为他不想普普通通地认识她,而是制造一场奇遇,只属于他们俩的。
然而梁燃走向的方向并不是女生宿舍,她走向了篮球场,在沈巷鸣的视野刚刚能够看清篮球场上的情景时,他看到梁燃走向一个正在孤身打球的男孩,那男孩在篮球场的灯光下,身材高大健硕,五官比例极好,连沈巷鸣这样非常直男的性格也对他产生了几分吸引。
然而梁燃也正是走向他,夜莺般的声音喊那个男孩:“路鹤,你怎么还在打球,吃了没?”
叫路鹤的男孩抱住篮球,望向梁燃,“表演怎么样?”
“你又不去看,能好嘛?”
“看那么多次,每一次都很完美。”
“这一次不见得,”梁燃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晚会的蛋糕,给你带了一块。”
路鹤接过,“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晚上随便吃点就行。”
两人聊了几句,并肩走向了宿舍方向,沈巷鸣一向自信满满,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产生了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他认为梁燃和路鹤十分般配,但是他又不想轻言放弃。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巷鸣开始了解梁燃,自然,他也在了解路鹤,他从一些同学口中得知,梁燃和路鹤两人的关系的确比较好,然而他们的关系只是走得很近,并不是常人眼中的恋人。
沈巷鸣也逐渐发现,路鹤这个男生很孤僻,他经常独来独往,很少有朋友,也从来不接近女孩子,即便沈巷鸣很多次遇见有漂亮的女学生向路鹤搭讪,但路鹤都是果断回绝。
路鹤的性格孤僻冷漠,他好像唯一不会拒绝的人是梁燃,一个对任何事物都很冷淡的人,却对梁燃态度不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让沈巷鸣觉得,路鹤是在乎梁燃的,而梁燃在乎路鹤就更加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