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雪_分节阅读_第98节(1 / 2)
季辞躺在月光中,闭着眼都能复述信中字字句句,月光使人疯狂,他想他真的不能再留在林音的身边。
她也喜欢他,这是圣徒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只能以漫长时光和千山万水,将这诱惑强行隔断。
“你小子,还挺长情的。”林建文将座椅调整到舒适角度,对季辞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你小子”。
若不是韧带弹性不支持,他能把脚翘上驾驶台去。
“林叔,”季辞客客气气,“这些年在哪里发财?”
“我一个老头子发什么财,哪有季总混得开。”
“听知知说,你们全家都移民了?怎么不带上她。”
“移什么民啊,野路子过海,搞不好是断头路,才没舍得带上她。那几年过得可苦,东南亚各国跑着,卖佛牌,养小鬼,好容易攒到钱回来。”
“那她倒是幸好没去。”
雨哗哗地下,季辞没开车载音乐,白噪音大得聊天都听不大清。
天光也黯得快,仿佛一眨眼就黑天了,既看不清路,也看不清赶路人的神色,只能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带着催眠似的韵调,季辞只要愿意,绝对是最好的陪聊者。
“林叔,我其实,经常会想起当年。”
“想什么……哦哈哈哈,现在得偿所愿,爽了吧?”
老不正经,一开口就直奔下三路去,季辞捏紧方向盘,声音仍是平稳无波。
“想起音音有一次,曾经遭遇过火灾,您还记得吗?”
雨刷器咯吱作响,在挡风玻璃上快速往返,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晰真切。但这一场雨实在太大,无论怎么擦都是徒劳无功。
季辞的提问,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林建文突然改换了坐姿,不再那么轻松恣意,他眯眼盯着窗外,专心研究了会儿路牌。
“啊?你说什么?什么火灾?”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程教授实验室的火灾。很奇怪啊,那天晚上也下着雨,也有这么大,空气很湿,怎么可能起火?”
“啊,是啊,怎么可能呢……”
“您说,会不会是有人纵火?”
“不会吧!那天下雨了吗?”
“哦,也许是我记错日子了。还是林叔的记性好。”
“哦哈哈哈,我那天跟人去簋街吃小龙虾,坐在户外院子里,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记得可清楚呢。”
“原来如此。”
季辞噙着一丝笑,忽然轻轻踩下刹车:“到了。”
林建文疑惑地抬头,车外一片风卷浪的黑,连绵地拍打着车窗,像暴风雨中夜晚的海,雨实在太大,将目力所及的全部灯火都扑灭,能见度几乎只有半米。
这是到哪了?
季辞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在林建文震惊的目光中,步入了瀑布似的雨幕。
暴雨如注,瞬间将他浇得浑身湿透,衬衣与西裤紧贴于身体,显出蓬勃而张力的肌肉线条。
在车前灯刺目的光照下,男人仿佛突然卸下了文明外衣,显露出野兽般危险的内在。
季辞从车前绕到副驾侧,打开车门将林建文从车内拖出。
老头挣扎着发出恐惧的叫嚷,不明白为何季辞突然翻脸。
他的手劲太大,几乎是锁喉的姿态,瞬间扼住了林建文的呼吸——其实只是拎住了他的领口,他会觉得呼吸困难,只因季辞的眼神过于骇人。
有一瞬间,林建文觉得自己会被季辞扼杀,或者至少挨一顿狠揍。
但这个恐怖的瞬间迟迟没有到来。
暴雨如注。
季辞将林建文抵在车门上,虎口缩紧再松开,松开又缩紧。雨太大了,仿佛直接冲刷着他的灵魂,试图扑灭他滚沸的暴戾念头。
最终让他冷静下来的,还是仪表盘上的时间。
快七点了,该吃晚饭了。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人在家里等他回去吃饭。新来的阿姨做饭有点够呛,今晚的胡萝卜丝炒得卖相一般。
他要是不回去哄着,知知肯定不会乖乖就范。
有的人也许确实该死,但不是今天,也不是这里,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于是季辞松开手,帮林建文整理好衣领,甚至还和善地拍了拍他:“从这里往西走十公里,就是高速入口,去吧。”
没有将老东西丢进山谷,他已经算是克制。
季辞转身上车,发动机爆鸣,尾灯划出两道如血的红痕,车辆消失在雨幕之中。
程音在家等得心神不宁。
这么大的雨,行车本不安全,何况季辞还有些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