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与子(1 / 2)

  在他面前,她一贯循规蹈矩,说那些吃食上不得台面,不肯端给他用。

  荸荠糕的馅料并非泥状,保留果子颗粒,咬一口脆生生的咯吱作响,君子讲究食不发声,因此每回做这个都没留他的份。

  “我这就让云珠去挑荸荠。”阮柔借机抽回双手,回身扯了条薄衾搭在他身上,避开涂了油膏的右膝,目光不小心落在他脚上。

  男人的脚掌很大,骨节嶙峋,脚上有处陈年旧伤,缺失的尾趾齐根而断,只留光秃秃一截皮肉,瞧着有点瘆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之砚下意识缩脚,藏入衾下。

  这时门外有小丫头禀报,请沈之砚去一趟寿安堂。

  阮柔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人伤成这样,老夫人不亲自过来瞧瞧便罢了,倒叫个伤患自己跑过去请安。

  “要不您坐轮椅吧,我推您过去。”

  寿安堂是府中正房,他们母子间关系并不亲近,成亲时沈之砚便选了这座远离中轴线的棠梨院,过去须得一两刻钟。

  沈之砚僵着半边身坐起,他差点弄成个半身不遂,眼下正安享战果,一点都不想过去。

  只是表面功夫不能错,且那边想必正一腔雷霆怒火等着他,“既没叫你,我一个人去就行,明日一早,我再陪你一道过去请安。”

  阮柔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她出门两日,本该一回来先去寿安堂报备,想起先前姚氏的态度,也料到这会儿去了准得挨训,倒不如先让沈之砚顶上。

  自嫁进沈府的第一天起,沈老夫人便对阮柔这个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她出身低,五品小官家的庶女,配不上前忠勤伯府的门第,更耽搁了状元郎的光明前程。

  不得婆母待见,对阮柔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别说她了,老太太连自己亲儿子也不待见呢。

  阮柔看得开,却并不迟钝,除了晨昏定省,平日轻易不上门自讨没趣,老夫人自恃身份,倒也不会叫儿媳天天跟在身边立规矩,两边各自安好。

  这会儿吕嬷嬷端了药进来,沈之砚喝了,到底没坐轮椅,叫个小厮扶着,慢悠悠出了院门。

  他一走,阮柔立刻挽住吕嬷嬷,在她瘦削慈祥的脸上左瞧右瞧。

  “夫人,今日这事恐怕不大对。”

  吕嬷嬷脸色严肃,兜头将阮柔的满腔孺慕浇灭。

  阮柔一滞,以为是怪她险些被劫匪掳走,撒娇往她怀里倒,“嬷嬷,阿柔今日都快吓死啦,您就别怨我了。”

  “我的姑娘哟,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吕嬷嬷被她搞得严肃不起来,口中嗔怪,手却习惯地有一下没一下轻揉她的后颈。

  阮柔伸手扳过嬷嬷的脸,正想再诉一番衷情,又被打断了。

  “夫人啊,有件事儿你还是得知道……”吕嬷嬷略有踌躇,“昨儿听大夫人院里的人说,裴家四姑娘找回来了,说不准呐,那边还想跟老爷结亲。”

  一阵寒芒刺背,阮柔立刻坐直身子,整个人又恢复先前的防备状态。

  虽然,这事她早已知晓,但这一世,似乎有所提前。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