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独当一面承家业，长兄如父照料多。7（2 / 2）

“这孩子，”被撞到的一个人嗔怪道，

“十分对不起，”方炎只得急忙道歉，又撒下几串泪珠，溶于地面。

“哦吼吼”方炎听到一阵喧闹声，只见一群孩童围于一处，正在起哄着什么，方炎一眼就望见了夹在其中的方正，方正此时正在围观他人斗蛐蛐，方炎沉着脸，径直上前，一把拎起方正，拽着就走。

“哥哥？”方正不知所措。

方炎无言，直接拎着方正就拖回了家。回到街坊后，此时家族那边也派了人带着悼礼，古月方霜毕竟也是家族的有功之臣，家族也是做些表率的，方炎向来人道谢，收了礼，开始布置起灵堂来，吴伯此时也回来了，他也放心不下这兄弟俩，便赶来帮忙，而古月方霜本身口碑就在左邻右巷中极佳，平日里也是常常善待他人，周围邻居听闻了此事，也都主动前来帮忙。

方炎招呼着来人们，他按照吴伯和家族的礼部负责人的吩咐开始忙碌起来，他先布置了身孝服，又挂了孝带，摆上香炉、贡品上贡，点起长明灯。而古月方霜的遗骸已被家族遣人回收，由于被拍成了肉泥，只得混乱地装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匣子也被方炎端正地摆放在供桌上。又有不少人送来挽联凭吊，方炎也一一招呼来人。

而方正一回来就被方炎扔在凳子上，他此时也被人换上了孝服，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他望着忙碌的众人，四处奔走的哥哥，以及装在匣子里的叔父，他一时竟有些茫然，感觉到内心空荡荡的。

方炎忙前忙后，他自从回来后，从白天一直忙到了晚上，他逐渐送走客人们，又与家族礼部的负责人敲定了下葬时间，才微微歇下。

方炎的叔父肯定是要下葬的，家族也有着专门的墓地用于埋葬族人，当然时间也是要提前向家族报备的。

方炎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扶了扶头，他望向一旁空荡荡的正椅，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叔父慈祥的身影，他有些呆滞，世事无常，人生难料啊，明明一周之前，才与叔父一起畅谈，可如今已是生死两茫，阴阳相隔。

他平复了下心情，径直走到供桌前，他看向那个黑匣，伸出手平缓地抚了一下，他望向前方，除了贡品，香炉，竟然空荡荡的。是的，方炎的叔父竟然连遗像都没有，他白天的时候，问过家族的负责人，知道要准备一张遗像，可他翻遍了整个家，都没找到一张画像，连侧身，全身的那种都没有，叔父忙碌了一辈子，没有找人为自己留下像。在蛊界，想要留下画像，除了用笔请人画下，也可以用蛊虫记录，不过那种蛊虫一般都是家族持有，用来记录家族重大活动的，像方炎叔父这样普通的家族蛊师根本不可能拥有。

从今往后，叔父只能留存在了自己的记忆中了，想到此，方炎有些黯然，他取来三支香，点燃，举起，郑重地对着黑匣鞠了三躬，又将其插入香炉中。他取来两个蒲团，又把方正拎过来，方正此时正在卧房里呼呼大睡，此刻，他被方炎一把拎醒，还在愣神时，便跪在了蒲团上，而自己哥哥也跪在旁边，他看向自己的哥哥，方炎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有些肃穆。

忽然，方正的肚子突然“嘟噜”地叫了起来，方正捂着肚子，顿感一阵饥饿，他咬了咬嘴，却并没有说什么。方炎自然也听得到，他从白天忙到现在，也是一口没吃，

“在这等我一下”，

方炎站起身来，走向厨房，厨房在后院，此刻昏暗一片，一般富裕家中都备有光蛊照明，方炎家中并无此物，他只得点起一根蜡烛，他在锅前忙碌着，他下了两碗面，又煮了两碗粥，他正要盛粥时，他的目光停留在身旁一个陶罐上，这是一个装有蜜枣的罐子，是叔父为两兄弟俩买来的，不过每次吃的时候，方炎总是把自己的都拨给方正。

方炎叹了叹气，他打开罐子，取了些蜜枣，尽数放在给方正的那碗粥中，而自己只喝一碗清水白粥。

方炎取了一个木盘，将四个碗放在上面，又放上筷子，端到灵堂，此时，方正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方炎把蜜枣粥，和一碗面端给方正，自己则将木盘放回，两个碗端到一边吃。

不一会儿，方正吃饱了，方炎此时也早已食毕，他收拾了碗筷，尽数洗了，又给叔父再点了一支香，放方正回卧房去睡觉了。自己则盘坐在灵堂的蒲团上小憩。

………

小雨淅沥地下着，此刻青茅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正举行着一场葬礼，这正是方炎叔父的葬礼。

古月方霜的葬礼定在三天后，方炎忙完一切家中事务，便按着约定时间为叔父下葬。古月一族的公墓安置在山脚下，因为山上空间有限，活人还要生存，根本腾不出那么多地方来。当然山脚下，野兽众多，时常会来墓地捣乱，但这也没办法的事情。

此刻，由于，下着雨，山路泥泞，众人走路也是小心翼翼的，方炎身穿孝服，双手捧着黑匣，方正尾随在他身后，其后也跟着几个人，有家族的人，也有来帮忙的邻居。

地上已经挖好了一个小坑，小小的，方炎蹲下身来，他轻轻地将黑匣放入其中，他的脸上布满水痕，也不知是雨是泪，他站起身来，闪在一旁，早有人扛着铁秋，开始铲土，一铲一铲的土倾泻下去，黑匣逐渐被埋没，方炎也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叔父彻底地也离开了，他此时在这世上也只剩下弟弟一个亲人了。

黑匣已经被完全覆盖了，只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周围的人祭拜几下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只剩下了这兄弟俩，方炎沐着雨，方正站在他身后，吃着手。

忽然，他听到一声“哦呜”声，声音很小，夹杂着悲伤之音。

他顺着声音寻去，拨开周围树林，他瞥见了一个小窝，茅草丛生，一个幽蓝毛团蜷缩其中，微弱的叫着。

方炎仔细查看，方正也跟在他身后，这是一只雷冠头狼幼狼，原来，在方炎叔父葬礼这几天，家族那边也没闲着，他们派人查看了万兽王大战的情况，结果却令家族高层大喜过望，两头万兽王竟同归于尽，原来虽然蛮石巨熊凭借力量优势拍死了雷冠头狼，但自己也濒临死亡，而雷冠头狼的手下狼群，也趁此刻一拥而上，合力咬死了蛮石巨熊，只不过后来，古月一族派来了蛊师，那些狼群也被驱散。而它们匆忙撤离之际，却遗留下了这雷冠头狼的幼崽。

“哥哥，我们养他罢，”方正忽然说道，

方炎看向那幼狼，雨点像针一般砸在它身上，它冻得直哆嗦。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将那幼狼抱起，与弟弟向家中走去。

当然，命运真是奇特，雷冠头狼拍死了古月方霜，可它的孩子却被古月方霜的侄子收养了，也许这就是世间的玄妙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