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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溪洄置身其中,久违地感到一丝自由。
他在芭蕉叶下看到两只灰扑扑的野猫,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
他把外套脱下来围住它们,刚要抱起来,手机来电忽然响起。
是别墅物业管理员的电话,对方还不知道他和靳寒已经离婚,询问他半年前别墅楼外到大门口那段路的监控还需不需要保留。
那一段的监控由他们负责,半年一清。
裴溪洄想了想,问他还有没有12月28号的——他和靳寒离婚当天。
他想看看靳寒从别墅出去后去了哪里,或许能借此查到他消失的那五天到底在做什么。
对方说有,正好截止到那天。
“发我吧,别告诉我先生。”
挂断电话,他扭头往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抱起两只猫送往附近的宠物医院。
第12章 哥你以后会搞对象吗?
第二天一早,两只窝在廊檐上熟睡的橘猫被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惊醒。
俩猫动作同步地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跃下廊檐,双爪着地扒在窗沿上,探出两个小脑袋往里看。
裴溪洄正在房里打拳。
他一头金发在脑后扎成狼尾,穿一件灰色宽松无袖T,戴有线耳机,边听手机里的录音,边面无表情地把拳头砸向沙袋。
他哥给养成的习惯,每天早起练会儿拳。
茶社荷花池里的小亭子,被他改造成简易健身房,上百斤的大沙袋挂在房梁上从后往前荡,一记缠着白色绷带的拳头猛然击出!
“砰!”地一声闷响,手臂上那层漂亮的薄肌迸发出惊人的爆发力,厚实的沙袋当场被砸进去一个小窝儿,远远荡向对面。
一个回合打完,他摘下耳机搭在脖子上,拧开瓶水咕嘟咕嘟灌两口。
T恤上沾了汗,他撩起下摆抹抹脸,抹完直接脱下来搭在椅子上,抬腿往窗边走。
两辆小猫不怕人,呼噜噜朝他开摩托。
他伸手挠猫大胖脸,探出脑袋往外看一眼,确定没人后一个纵跃跳出窗外。
“走了,给你们开饭。”
得闲茶社野猫成灾,每只都是他捡的。
小猫在医院查完身体做完绝育,一周后要是没人领养,他就带回来。
他养猫也没那么细,随意往园子里一撒,爱去哪玩去哪玩。
饭点一到他吹个口哨,四面八方就涌出十几只猫,井然有序地在他脚边排起长队。
荷花池里没锦鲤,只养着一池子草鱼。
他光着上身走到池边,咬着根粉笔似的戒烟糖,把鱼竿往池里一甩,很快就开始上鱼。
钓一条给一只猫,只只都有,禁止哄抢。
猫咪吃完鱼就舔舔爪子洗洗脸,溜溜达达往后院走,那里有提前放好的猫粮。
得闲地方很大。
被改造成茶社之前,它是枫岛最大的一座废弃古庄园,占地1.8w平方米。
裴溪洄大学毕业那年,靳寒把它买下来送给他,让他看着弄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玩。
那时这还是一片荒芜破败的园林,裴溪洄用一整年的时间一点点把它改造成现在这样。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室一景,包括后院那个丑兮兮的葡萄架,都是他自己归拢的。
以园内最大的竹林假山为界,整座庄园分前后两块。
前院卖茶,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客人可以坐在小亭子里品茶聊天。
后院是生活区,裴溪洄和猫住在这里,偶尔也会请朋友来玩。
将前、后院完美隔绝的竹林假山里,有条曲折蜿蜒的河道,连通后院的荷花池。
他买了两艘画舫停在河道上,有月亮的晚上,供客人秉烛夜游。
河道两旁栽着樱花树,时节到了两岸的樱花就会飘飘洒洒落满河。
最有意思的是河上还架着座拱桥,桥上站着个仙人打扮的老者,手持一只大肚长嘴铜壶,倒给桥下经过的人喝。
这一杯是免费的,算是小彩蛋。
没人知道壶里装的是什么,每天都不一样,全看裴老板心情。
他心情好就请人喝最香的茶,最烈的酒,最甘甜的山泉和最醇的汤。
心情不好就在壶里装满醋,路过一个客人就酸一个客人的牙。
“师傅,你说我比赛的时候用哪套茶具泡茶啊?”一个十七八岁脸蛋圆圆憨厚到挂相的男孩儿从前院跑过来,凑到裴溪洄跟前问。
这就是他下午要带去参加茶艺大赛的小徒弟,带在身边教了一年。
天赋、手艺、茶道修养哪哪都好,就是心态不行,这么个小比赛都紧张得睡不着觉。
裴溪洄笑了声:“嘿呦少爷,那不您想用哪套就用哪套嘛,您要高兴拿我手泡都行。”
“哈哈,那我想用您那套冰裂纹的。”
“真敢挑啊,上来就要我最贵的。”
“那套好看!”
裴溪洄一抬下巴:“拿去吧,仔细点用。”
小徒弟兴奋要蹦起来:“真的啊?我真用啊?那我要手一抖给cer喽咋办?”
“还能咋办,我跟着听个响儿呗。”
“那必定不能让您听到响!我宝贝着用!”小徒弟朝他敬个礼,一步一颠地跑了。
他一走,裴溪洄脸上的笑立刻就消了,眼里冷得像藏着把刀,情绪实在是不高。
他昨晚做了一宿梦。
一会儿梦到靳寒醉醺醺地朝他笑,说生日愿望是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
一会儿又梦到靳寒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他问:十九颗瓜子是给我家人的,你是吗?
好不容易从梦里挣扎着醒来了,答应给他传监控录像的管理员又说电脑突然坏了,传不了,要等今天把电脑修好再传。
他猜到会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坏了,也猜到这录像百分之八十传不过来了。
但他没办法,只能等,这样什么都摸不到完全被动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好在今天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上午可以和哥哥见面。
他早就打听好了,靳寒要参加的那个剪彩仪式九点半开始,虽然在封闭的场馆内举行,但他动用所有能用的人脉做了个万全的计划,绝对能混进去。
他今天一定要见到他哥,好好哄哄人,不让他再像自己梦里那样伤心。
八点一到裴溪洄准时出发,赶往小河湾。
小河湾广场以前就是一条小河,后来政府拨款重点发展,才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造。第一件事就是动土挖沟,从后海引水进来,把小河湾变成大海湾,但人们还是习惯这样叫。
早上广场人少,大多行色匆匆。
日头初升,一层薄薄的朝霞打在湖面。
岸边站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或三三两两结对跳舞,或用面包喂头顶盘旋的白鸽。
裴溪洄把摩托停在岸边,抱着手臂斜靠在车身上,心绪久久定不下来。
过分期待是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力,想见到爱人的每一秒他都感觉心脏被拳打脚踢。
没办法,只能转移注意力。
他看向路边买鲷鱼烧的小贩,想起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曾在这里卖过一阵报纸。
那时网络还没这么发达,买报纸的人很多。
冬天里,他背着小包袱戴着小熊帽,穿得像个球一样满广场跑,请叔叔姨姨买他的报。
最多半个小时,报纸就卖完了。
报社老板按份结钱,卖得多就赚得多。
他攥着一小把毛票,开开心心地闷头往家跑。跑到一半突然被人滴溜起来,提到半空中,吓得两眼一闭就哇哇大叫。
“别叫,我。”
靳寒把他往脖子上一放,抓着弟弟垂下来的两只脚,驮着往家走。
“哥哥!”裴溪洄一看是他,立刻黏黏糊糊地叫一声,然后显摆手心里的毛票。
“铛铛铛!我今天又是第一!他们都没卖过我!你快夸我一下!”
他小时候情绪很直白,想要什么就说。
觉得自己棒就说哥你夸我,想和人黏糊就伸手要哥抱,做噩梦了就拉过靳寒的手放自己头上,泪眼吧嗒地求:哥摸摸崽崽的头。
靳寒性子冷,也不会夸人,板着脸硬邦邦地说:“了不起,封你做卖报大王。”
“嘿嘿。”裴溪洄这样就满足了,抱着哥哥的脖子特别豪横道:“我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啥就说!我现在是超级无敌有钱人!”
靳寒:“那大富豪给我买个鲷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