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此就好,那样就好6(2 / 2)

沉默,死一般寂静的沉默;良久过后秋先生才叹了一口气,将故事说了下去:

“她死了,我不知道内情,但结果就是有一天他们在仓库里面发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据说模样让人之惊骇。之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店里面的头牌小姐带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可能只有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开始接客了起来,而那个女孩——”

也是有着像矢车菊那样外貌的,非人类的存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是要跳了起来,只感到浑身的颤抖,掺杂着无比愤怒的火焰。

“那就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她们的存在的时候。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随着国家越发整治社会的决心,又过了几年警方对当年失踪人口的调查越发抓紧和严密;不久那里的头牌小姐居然主动找上我来,希望我能够和她合作逃出这里,向警方报案。”

“所以,之后你们逃了出来?”

“如果真的那么顺利的话,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惆怅了对吧?小夏。”

突然,秋先生低下了头,像是懊悔一样的用双手紧紧抱着脑袋,非常痛苦的模样。

这时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只是为秋先生递上了一杯冰水,然后静静等待他恢复过来。

“明明她计划的万无一失才对,明明最后我应该保持冷静才对,她把那个女孩交付给了我,希望我能够带着她一起逃出去;可是,可是慌乱中我居然和那个女孩分开了!仅仅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就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了,再也没有找到!直到现在……”

秋先生又点起了一根烟,这次我没有再劝告他健康问题,也没有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们并不是人类,所以理所当然的不享受法律带来的‘人权’保障,在社会上来说,就如同黑户一样,是连查证都难以调查的存在,所以一直以来连猜都不用去猜就能知道,肯定和一些最为肮脏的犯罪非常契合;可怜的她啊,就像是一块炙手可热的金砖,如果有人胆敢指染,一定会惹上一堆的麻烦,甚至可能招来——”

“杀身之祸,对吗?老秋;你没有提起那个头牌小姐后来的事情,她大概是已经不在了吧。”

不需要任何回答,只是无比僵硬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了自己的猜测大体上没有问题。

所以秋先生在第一次见到矢车菊的时候态度的转变才会那么奇怪啊,原来一开始的玩笑话竟然是他出于本能的自我麻痹,不愿相信这样的女孩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之后劝我把矢车菊交给警察,也是不想让我重蹈覆辙和那些地下势力再扯上关系啊。

“但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是当时,而如今的社会已经高度法制化了不是吗?就像是这次警方会插手帮我们为矢车菊的事情保密那样,曾经的遗憾如今不会再发生了,至少在矢车菊身上,我不会,也不允许再发生了。”

我现在究竟流露出的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只感到无比的冷静和沉稳。

明明应该非常激动才对,但不知为何,却只能表达出这样的平淡。

“老秋,谢谢你能够和我说这些事,我尊敬你,但这件事上,我会在此之上做出我自己的决定,那就是真正的弥补遗憾,给那个女孩,矢车菊一个美好的,温暖的家。”

“小夏,你……”

这一次,轮到秋先生愣住了,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或者说,即便是在听了自己的故事以后,我也依然选择这样回答。

“你真的成长了呢,比我还要想的更快的独当一面了呢,我很欣慰;是啊,你说的没错,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是你的话,绝对不会再让曾经的悲剧发生在那个女孩的身上了吧。”

“我同意你说的大部分话,但有一点上我还要做补充。”

明显并没有想到我还有要说的话,秋先生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脸上又再一次浮现出了紧绷的神情。

而我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他彻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要把他们全部揪出来,那伙曾经对我做了过分的事情的,对矢车菊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情的,那伙社会的败类,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我要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

“夏辉先生,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事情是需要通知你的,有关那帮被你打伤的歹徒的事情,我想这些你也有权知道。”

深夜,难熬的夏季燥热的夜晚,我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回想着那天冬警官临走前在医院和我说的最后一件事情,陷入了无尽的思索当中。

而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沐,也没有告诉秋先生。

“经过我们的调查和审问,这伙人并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真实身份,只是一帮负责打下手的马仔,那一男一女也只是临时从街头找来的想赚快钱的小混混而已,甚至不知道给他们假身份信息和下手指令的交接方到底是谁。你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夏辉先生?”

“幕后的人躲的非常深,一时半会儿也无从下手是吗?”

“不仅如此,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你知道吗?即便交接的只是几个马仔,居然都已经是在通缉令上被高额悬赏了很久的通缉犯了,这也是为什么面对你的攻击,他们敢于用刀直接捅进来的原因。这帮亡命之徒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而即便是如此等级的好狗,居然也无从得知这件事的真相。”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或者说,不能知道?”

“很有意思的思路呢,夏辉先生,但凭借我多年以来的办案经验来说,恐怕他们并没有说谎,而且已经把知道的全招了。可是哪怕如此,我们也难以再继续深查下去了;况且,在他们的笔录里面,还提到了一个叫做‘猎狐’的人物存在,而这个猎狐——”

“是新海市警方长久以来心头之狠的一个大枭,没错吧?我曾经误入歧途的时候听过他的名号,但我一直以为他早就已经人间蒸发了。”

“你知道的很多呢,可惜猎狐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一直活跃在新海暗流涌动的地下犯罪网络中。只不过随着近几年我们警方愈发坚持不懈的追捕,他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了,所以总有一天我们会彻底逮到这个家伙的,然后一举捣掉他的犯罪事业!”

“冬警官,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这点上恐怕我无法保证什么,但是请说吧,夏辉先生。”

“我想要参与调查行动,我想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让他为对那女孩,对矢车菊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虽然最后冬警官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但我也知道这太为难他了,毕竟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民而已,掺合到这件事情中来本身就已经足够复杂了。

甚至包括今晚我和秋先生说自己的想法时,也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

奇怪,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的合理,为什么我却就是如此的不甘,如此的放不下来呢。

“呜……喵呜,喵喵喵……呜呜……”

腰间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却又很快变得强硬且颤抖。

不过我知道这是躲在我被子里面睡着的矢车菊抱住了我,只是除此以外,我还听到了她细微的啜泣声。

那是在梦里面都会感到疼痛的,她折磨般的过激反应,对此眼泪已然打湿了我腰上的绷带。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可怜的小家伙,如今在这样安全的环境里面也会哭出来,那到底是怎样的过去啊。”

我不经意的自言自语着,尽可能温柔的轻轻用手去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手感异常的顺滑,这就是女孩子所谓的秀发吗?

沐给我留了信息说,因为没有洗澡的地方,她便帮忙用烧开的热水和外面水池洗颜料的冷水混合了些温水出来,给小家伙洗了个澡并重新上了药,难怪在我回来以后看到她总是感觉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不过晚饭方面就有点不尽人意了,她还是不会用筷子,最后只得由我来喂她。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恐怕沐真的比我更适合照顾矢车菊吧?

但是沐还是学生,是我万万不想再让她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的。

这么想着,更多的疑问也渐渐浮现出来,沐的所作所为虽然很明确的都是善意的举动,但却总让我觉得哪里很奇怪。

说起来我还想碰一碰矢车菊的耳朵来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随便摸的话会发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嗯,所以最终还是作罢了。

“喵呜呜!我……错……了……!喵呜!呜呜呜呜……”

打断我思索的,是矢车菊越发激烈的呻吟和哽咽,以及,三个无比清晰、无比令我感到震惊的字。

什么?她会说话吗?我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矢车菊颤抖着的娇小身体,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恐怕这只是学着其它和她有类似遭遇的人求饶时反复说的措辞吧。

深深印在她肌肤上的可怖伤痕,让我由衷的为之感到同情,更多的则是强烈的保护欲。

是啊,我想明白了,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好好照顾矢车菊,让她能够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安全和幸福才是;至少——

也要做到能够在夜里不再哭泣,不再为噩梦之困扰,不再伤心才是。

我微微放松力道,看着钻进我怀里的银发猫耳女孩默默的想着。

如此就好,那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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