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完球,没生)79(2 / 2)
陈御医只觉慕洵气息渐稳,想是挨过了时候,壮着胆子抬头瞧他一瞧,只见到一双深幽敛静的眸子,清俊淡薄的面上沾了二分憔悴,被那披风的厚裘毛领拢着,单薄清贵,淡淡疏离,那一双眼眸,像是承担着山河万安的殷切夙愿,一种脱出尘外的繁华点缀。
陈御医再想规劝,堵着满嗓的当心话却开不了口,只得衔着备药的名头告退出门。
“为何要去暖阁?”陆戟屏退左右,问道:“那里地方小,东西备得也不齐全,廊前不通轿撵,连阶梯都是窄木……我不想你受累,凡矜是嫌我准备的寝殿不好吗?”
“陛下若早将北边的消息处理得当,微臣此刻也不会于此了。”慕洵抬了抬手,示意陆戟将案桌远处的奏章挪近一些,见他毫无动静,只好稍稍撑挪着身子,自行倾腰去够。
自是被陆戟抢手帮过。
他望了皇帝一眼,见他盯着自己,英俊的脸上明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眼里满是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的委屈神色。
“寝殿再好,也有前朝后宫之隔。”慕洵的嗓音与他平日里淡然持重的性子不同,音调循循,显得有些清亮,说起话来还是会令人想起当初那位冠拔群芳的少年进士,那位登科放榜前被先帝私召入宫,问他愿否抛却状元名衔,敛芒藏锋,为皇家所用的皇子太傅。
他说:“暖阁近宫门,亦近金銮殿,军情急报与觐见官吏皆由宫门出入,方便陛下召臣理政。若是我这里拖得慢了,也不会耽误陛下明日早朝。”慕洵并不避开那双向来炽热的眼睛,此刻只瞧见陆戟将它们微微张得圆了,当中光彩似是感到讶异,似是询问,又似是试探,几不可闻地启口探问道:“凡矜的意思是……愿意让我作陪?”
慕洵望着他,伸手拉过披风,将内衬的竹青宽袍遮住,只留下满身厚重苍色,藏于裘中手臂始终不曾伸出,暗暗撑托于沉乏的腰腹。
“你愿意吗?”
他不是甘于示弱的人,更不善于谈情,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生出一种无措感,像皇城校场上一张箭在弦上的纸弓,由皇帝拉出漂亮的满弦,却有山河睁开沉寂的眼睛盯着他,让他停下,剥开那看似坚固的弓体看看,看看里面究竟是火炼的真金,还是散碎的木屑。
“我愿!我当然愿意,我求之不得!我只怕你说……血光冲撞,礼教诫我……”陆戟眸中具是无绝的痛惜与不堪回首的后怕,“我怕你很疼的时候,只有孤身一人……”
他确实太怕了,每每想起陆清在周山馆驿出生的那一天,他的眼前总是伏拜叩首的满院臣子,张继不顾僭越拉阻着他,不让他进屋,慕洵喑哑痛苦的呻|吟就从那破败的窗棱中克制又难掩的闷闷传来,一阵阵撕扯着他焦灼的心绪。
那时他最后悔,后悔自己血液中流淌的天命,后悔他坐拥天下,却唯独不能守护自己最渴慕、最珍惜的爱人,为什么是他不顾耻地缠上老师,却要慕凡矜忍受这般男身产子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