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厮也不是甚好鸟28(1 / 1)

箫寒涯清澈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分立在四个墙角的寒风、寒雷、寒雾、寒云四人。再看一眼地上跪在身前的寒和,仍旧未命其起身,也不发一语。

寒雾脑中飞速思考着。这寒和,连这碗茶是寒小五喝的,也能知道啊。打从自己入司以来,平日里多是领着寒风吩咐下来的差事。从前,因着各自分率的司兵军卒调拨派遣方便办差之故,也时常是与寒雷、寒康二人一起时候较为居多。寒小五呢,历来是司里身手和轻功仅次于主子之下的,兼之入司后一直是寒康带在身边亲自调教的,故而在司里,非重大差使所需,日常他是以留在主子的身边听令较多。也就是那年,哥儿几个领命同去商河差使公干捉拿燕尧离。结果生出了,寒康受燕尧离突袭、致使双目失明的变故。出自于自己所领之追踪捕捉军兵一支的寒成,出自于寒雷所领之访查侦缉军兵一支的寒义,因着那年在商河,从燕尧离手里及时抢回了寒康,这才得以保住了寒康性命。主子领着自己四人一同在殿前长跪了一天一夜,且武德司全部司兵兵卒皆自发跪在殿外,力求严惩燕尧离。官家盛怒,改判枭首示众,为,当庭杖杀。之后,主子向官家讨了寒康回箫府恩养,寒康自此,成了箫府的梁管家。受主子之命,寒风不久后,便调整了武德司里调拨派遣的日常部署,并遣了寒小五接掌了寒康那一支军。自此这脑子不大好使的,才跟自己三人相处的时日越来越多。其后,寒成和寒义,二人的武功与胆色,在众多军兵司卒中,也可算得上是出众,主子便渐渐提用到身边栽培候用。当然了,此二人和寒小五相比,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再后来,主子来了这平凉城,哥儿几个有时想偷一小会儿懒,寒成和寒义还能替上会儿。可若非从前在司里,自己曾因着有过几次捕捉人犯、交其押解,和从其管牢里提审要犯,自己才对这寒和略有印象。可眼前,就凭其只扫一眼,便能答复主子,还能说得出是寒小五饮尽了那杯茶的事实。自己敢说,寒成寒义不提了,便是哥儿四个,还真没一个,能有这番能耐啊。瞅一眼箫寒涯的神色,寒雾想着,老子怎的忽然好想拿鞭子抽这寒和呢。

寒云适才听到寒和的回话,再次傻掉。寒和这厮,不是跟老子前后脚进的武德司么。从前是四哥所领、后来是老子接掌的那支押解管牢军的小头目么。怎的却这般厉害啊。只看了一眼,便知晓那杯茶是老子饮用过的呢。嗯。咱这武德司里,真真是藏龙卧虎啊。主子就是主子啊。看人眼光就是准啊。这寒和,能来这平凉,那就是主子要用他啊。主子只许了我们哥儿四个才能进来这书房,他今日也跟着主子能进里头来,那他也是个有本事的。就是寒成和寒义那两个憨货,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呢。那些没本事的,也就是留在司里做军兵司卒了,主子也不会带那些人在身边,跟着一起来平凉啊。哎?不对啊。这屋子里不是还有寒风哥哥他们三个么。怎的就不能是,他们三个用的那杯茶么。怎的就不能是,我们四人分了那杯茶么。那我们四人,又不是没分吃过一杯茶。你说你那是生了个甚眼啊。老子自小便觉着,这灌江口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戬,那着实是个人物。他那脑门子额头上生的那第三只眼好生厉害,只怕是也没你这眼厉害吧。你怎的就非说那杯茶是老子用过的啊。再说了,那杯茶它搁在桌上,不就是给人用的么。那谁用,它不都是用啊。那老子渴了,用杯茶,主子还能舍不得让老子用么。那老子用尽了就用尽了呗。你怎的还非得如此清楚明白的说出来。老子从前只是见你办事利索,日常在司里也是个低调的啊。可老子现下觉得,你这厮也不是甚好鸟。娘的。瞅一眼箫寒涯的神色,寒云想着,老子还是莫要说话吧。

寒雷听了寒和的话,亦是有须臾间的惊诧。主子前阵子,领着寒成寒义两个一起,去了趟介州,拜见那深居简出多年的卫王,付庆。回来后,寒老三那家伙假公济私的一顿说嘴,主子便许了寒成和寒义两个憨货,跟着寒老三一起,去护卫照应看顾着燕二小姐的吹雪院。其后自己便领了去宕州茶马道访查的差使。寒小五也领了暗中监视燕靝书那老家伙的差使。寒风哥哥便是给吹雪院、宕州、介州这几处,随时提携支应关照互助的。那年到平凉没多久,主子便遣得用的司兵军卒,护送了一直在京师管着箫府的梁管家,也来了这平凉的临时府邸。半月前,主子用信鸽飞书给同掌武德司、在京师坐镇的吉恩公公,把这寒和,从京师武德司里,直接抽调来了平凉,其后就一直带在身边。寒和是跟寒小五前后脚入的武德司,年纪不大,言语也不多,平日里也不争功,低调的很。入司后,在寒老四麾下所领的押解管牢那支军里,一直干着押解和管牢之类。那年,一位练家子的要犯于押解途中逃跑,众多司兵军卒追踪,与其交手时却力有不逮,尽落下风。自己其时恰巧办完差使经过,正待出手相援时,便见到那队司兵军卒里惟一剩下的寒和,几个纵跃瞬间追上要犯,只四个会合,便将其踹翻在地。那要犯肋骨尽断,疼得当时便昏死过去,醒后,寒老三去审,便悉数交待。自己当时只一眼,便知,寒和的腿上功夫,丝毫不输当初的寒老四。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轻功和身手,是否能与寒小五相提并论,便无从知晓。眼下,这扫一眼便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是寒小五用尽了那杯茶,且连茶盏前后变化的具体方位,都能细致详述。足见此人心智机敏,难怪主子一纸急令调用。可是,自己和寒风哥哥都是孤儿,是自幼伴着主子亲如手足一同长大的;寒雾是昔年对主子有救命之恩、却满门死于瘟疫的孔家镖局之仅存活遗孤;寒小五的亲人,俱在青州,且由主子亲自出手安置;寒成和寒义,皆为朝中三流武将之后,与箫府世交,与官家后宫嫔妃亦是有亲。故六人俱是尚无后顾之忧。可这寒和,本是京师人氏,其父经商,早亡身故后,留下略有良田薄产的殷实家资。只现今,既是被主子亲书要来身边留用,其老娘和妹子尚留在京师,多半是会,被和主子一同执掌武德司的司公,吉恩大人,留作牵绊和桎梏的啊。思及至此,寒雷眉头紧皱。继而抬头望向箫寒涯。见箫寒涯的目光,此刻正直直的向着自己射了过来,眼中已然是些许的得意之色。寒雷顿悟,眉头一松,哂然失笑。看主子如此神色,定是已然安顿妥了寒和的家眷啊。

寒雷随即正色,拱手,望向箫寒涯,旋即开口:“主子!卑职近日受命,暗访那宕州茶马道。现已查悉,历任都大提举茶马司的指挥使,悉数皆由市舶司指挥使、扈槊焜大人,所举荐的宕州当地的转运使官员兼任。但却是,马贵、钱贱,因宕州耕地吃紧、地价上涨,养马成本增加,平均每匹马,要三十贯钱。日下,宕州境内,最高一等的官田,约三贯钱一亩,购置一匹马的价格,便相当于十亩田价。且卑职已有实证,举凡岁用缗钱达十余万,因着边境互市贸易,已多半荡然流入番邦辽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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