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像平日里的他140(2 / 2)
陆严和抿着唇,好似看了眼我的助听器,犹豫片刻,最后却只说:“没什么。”
于是我们又没了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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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出色的钢琴家不免遇到很多困难,肉体上,或是精神上。
我认识陆严和不久,但我熟知各种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冷漠、严谨、不近人情、指法优秀、抗压能力强......
我客观地认为,陆严和是极适合大型演奏场所的表演者,他弹起琴来时常。他平日里出色的表现和惊人的毅力,总会让人忽略,他也是一个人。
在他的《莫扎特D小调钢琴协奏曲,K466》演奏现场中,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有好些音没有达到应有的强度,所以我第一直觉也是他的身体可能出现了问题,但他的心态非常平稳,还是支撑他完整演奏完整场协奏曲。
曲罢,陆严和左手小指部分在不断颤抖,好一会儿才被堪堪压下去。
他立在钢琴旁鞠躬时,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抬起身体时,目光直往我这个方向冲来,由锐利变得柔和,只不过一秒左右。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在看我,他是在看沈一亭。
不出意外,这也许是沈一亭第一次听他如此正式地弹奏协奏曲,也是最后一次。
陆严和紧着眉头下台,步伐有点冲,不像平日里的他。可悲的是,我竟然从中窥到晚会弹错音那晚的我,我那时站在台上,定然不会比陆严和现在好上多少。
因为把失败归功于身体原因,很可笑,却又无可奈何。我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所以想他或许也能懂一点我在台上的挣扎。
二十几分钟过后,轮到我上场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心情也好,手指灵活不僵硬,没有生病,精力充沛,提前和指挥家、交响乐团的排列也很默契,助听器电力高达80%以上,《柴可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准备就绪。
我穿着沈一亭赠送的塔士多西服,手指按下第一个琴键之际,婉转的曲调流泻而出,恢宏的乐章即将在我手中完成。随着协奏曲的递进,我的情感随之迸发,时而热烈,时而低沉。
漫长的二十几分钟内,我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我妈年轻时演奏协奏曲的录像,还有沈一亭在看音乐会时指着钢琴家的手指——我感觉我妈在注视着我,沈一亭也在,现场的所有人都在,我好像成为了庞大音乐会现场最渺小的人、也是最瞩目的人。
汗水在空中洒落,昂起的头颅、变换的脚、飞舞的手指与我的身体一起奏出华章。
音符交织,在看不见的空气中缠绕,入耳,飞旋着,跳动着,宛若蜿蜒的小河在流淌中注入大海,奔流相告,奔流不息,奔流直至天边。
手指在黑白键中不断交替,落下,抬起,再落下,再抬起,钢琴就是一项运动,配合调动起所有感官,冲破能力的极限,给出更优秀的作品。
所以。
每场比赛都拥有第一名,第一名为什么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