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以瑜代玉10(1 / 2)
如今且说这邵子姜,生于书香名宦之家,其父邵长韫,风流儒雅更系当世名士。家中男女无不诵诗读书,自是打小便染就了一身书香气。</p>
邵长韫因子姜为邵家长女,此后兄弟姊妹需以此为标榜,遂自其幼时,便亲身教养。谁知这邵子姜虽博阅群书,但素以贤女贞妇为榜样,更以纺绩井臼为立世之计。虽说生于谋士之门,却天性不擅心机权谋,最是纯良贤淑。</p>
这邵子姜既是如此贤德性儿,自是不肯与邵子期说这些羞人话儿。且又见子期满脸皆是促狭意儿,哪里不懂得,定是这小滑头特特来打趣自己的。索性穿针引线,自拈了针,做起了针黹活计。</p>
一时间,纤手轻挽针如飞,绣线如笔话经纬。不过片刻间,那莲瓣上便滚了颗翠玉珠儿,将落不得落,印着碧叶澄塘,晶亮亮的甚是传神。</p>
“姐姐好技法,真乃当世织女、再世嫘祖也。”邵子期从旁赞了句好,又引言道,“姐姐这幅并蒂莲的取意,可巧也应了那诗歌里的意境。”</p>
邵子姜也不睬他,只一味地掐针急绣,低首不语。</p>
邵子期如何肯依,遂涎皮赖脸地凑了上去,摇头晃脑的说道:“方才那《小戎》一诗中,‘言念君子,温其如瑜’这句中的瑜字,我怎记得另有其玉呢。”</p>
闻得此言,邵子姜更是脸似云潭沉霞红满面,意如鸳鸯沉颈羞难言。</p>
邵子期见子姜如此羞然,不禁抿嘴轻笑道:“姐姐自幼便同哥哥承蒙庭训,想是不会有这种笔误之失的。如此观之,怕是别有它意吧。”邵子期满眸深怀促狭意,出口便是打趣言。</p>
正当时,忽听得门外一声娇笑,红凝打了帘笼,自外间进来,手中尤抱着才撷的荷花。还未及子期相问,红凝便笑道:“二姑娘若是细探其中缘故,我却是知道的。”</p>
“红凝。”邵子姜双目微嗔,言语急然道。</p>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红凝挑了黛眉,朗声道:“难道姑娘不知二姑娘的性子,今儿若是寻不得其中细由,怎肯轻易罢休的。”</p>
邵子期随声点首,恳然道:“还是红凝姐姐知道我。”</p>
“你们两个沆瀣一气,男人的名讳也是咱们女儿家能混说的,真真羞死人啦。”邵子姜敛袖遮了半脸,啐道。</p>
“姑娘要做贤女,自是说不得的。我却是个泼辣性儿,凭他是碧瓦朱甍富贵场里的公卿贵胤,还是九天外的下凡神通,我却是说得的。”红凝挑了修眉,昂首说道。</p>
邵子期只觉心中一阵舒畅,遂抚掌大笑,赞道:“红凝姐姐这股子爽利劲。”</p>
“真真两只作怪妖儿,赶明看我不回了母亲。”邵子姜羞得脸越发紫胀起来,连手下的针黹活计也顾不得,自打了帘笼向内室去了。</p>
邵子期接连冲前几步,声音清亮道:“娘亲可不管那收妖除怪,姐姐需得寻个牛鼻子老道才是。”</p>
红凝侧身虚挡了一下,打趣道:“依二姑娘这道行,只怕是法力浅的还不行呢。”</p>
“要想镇住我,可是得好好修炼修炼。”邵子期夸口说道。</p>
红凝但笑不语,将怀里荷花放于旁侧案上,自集锦槅子上寻了只月白釉琮式瓶,取了软布细细擦拭。</p>
邵子期扭身腻了上去,小声探询道:“好姐姐,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你且告诉我吧。”</p>
红凝让子期揉搓的耐不得,告饶道:“姑娘这般聪明,其中关窍怎会不通,哪用得着我多嘴儿。”</p>
邵子期语调轻快地说道:“心中倒有一细解,只是不知可对否。”</p>
“姑娘且说来听听。”</p>
邵子期凝眉思忖了半晌,便将心内揣测尽数说出。</p> “我方才瞧见姐姐誊写的《国风·秦风·小戎》的素笺,便察觉了异样。姐姐素来审慎,又怎会有鲁鱼亥豕这种细误,将‘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一句中的‘玉’字错写成‘瑜’字。且方才听姐姐与你所争之言,必是这‘玉’字犯了某人名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