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 2)

  裙摆带起一阵风,他停在阿娘面前,看到她满脸惊诧。

  “……阿,阿绫?”她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搁在腿上的绣绷和针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你!”

  阿绫知道她一定是想数落自己,干脆趁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头扎进了她怀中,抱住了她:“沈嬢嬢说你在这里。”

  阿娘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阿绫从未在别人身上嗅到过类似气息,那是介于花草香与药香之间的清淡味道,与那些夫人小姐的胭脂香粉味是不同的,这味道曾伴着他每夜入睡。

  绣娘的手要足够细润柔软,才不会摸毛了蚕丝线,绣出的画才够平整,够光泽。

  所以阿娘每夜都要用药草水泡手,泡上一盏茶的时间,仔仔细细检查手指,一个针眼大的茧都不会放过,再涂上满满的三白香脂,一觉醒来,纤纤玉手如柔荑,比丝缎还要软上几分。他贪婪地抽吸着熟悉的味道,喃喃低语:“阿娘,我好想你。”

  “……你,你这孩子真是……”宋映柔紧紧抱住他,看他这身丫头的打扮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宋映柔提早收了摊子,牵着他回家。

  可回的也不是他们从前那个家。他们转进附近一条冷清小街,两侧的老旧屋子七破八补,玉宁这样的富庶之地,鲜见如此贫苦的人家。

  阿绫被带进一间破旧却整洁的屋子,这便是阿娘如今的住处,四四方方,一览无余。一扇窗户纸破了几个口子,不知冬日里会有多冷。

  “阿娘为何要搬到这里,为何不去沈嬢嬢绣庄里做活了……”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因为阿娘想,休息休息。沈嬢嬢那里太累了。”

  宋映柔自然不会把林亭秋日日派人去绣庄找麻烦,搅得众人不得安宁的事告诉年幼的儿子。

  这些年沈如帮她们母子良多,她实在不忍连累老师,便不再去绣庄。可她前些日子在叶府前闹了一场,得罪了林亭秋,外头的绣庄哪个胆敢雇她,逼得她只好自己支个摊子,勉强糊口。

  其实自己过得如何,并没什么要紧,她只在意一件事:“阿绫在你……你父亲家里,过得好不好?可有人欺负你?家里那个母亲有没有……为难你?祖母可有照顾你?”

  阿绫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掏一掏袖笼,铺开那一包葡萄干牛乳酥糖。

  这包糖是一早叶晴芳给他的,他屋子里没得,八成是让雪兰私吞了。这一小包他还没舍得吃,原本是要带回去慢慢尝,谁知得了机会见阿娘,简直再好不过:“阿娘,我很好。他们都很喜欢我,我现在有好多男孩子的衣裳,日日都能吃水果和蒸鸡。对了!阿绫还有个丫头,叫元宝,比我还小。她没有娘,被爹爹卖到叶府换钱了。”

  “是么,这么可怜,你可得好好待她啊。”宋映柔听得眉开眼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

  见阿娘开心,阿绫又卖力地手舞足蹈比划半天:“阿娘你不知,晴芳姐姐绣的荷花花瓣有多丑……”

  “阿绫……怎么总在刺绣?没有,没有认字读书吗?家里有先生吗?”宋映柔期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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