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75(1 / 2)

“弗槿……”他叫了青年人一声。

又走到窗前,拐杖伸直一扫,把半遮半掩的窗帘全部拨到一旁,瞬间日光大炽。

压在庄弗槿坍陷的肩膀上,像暴雪要把松枝摧垮。

庄冶鹤垂眼,爱怜地伸出枯皱的手指,触碰那棵青松的后颈。

庄弗槿登时颤抖起来,脸埋在手心里:“爷爷,他死了吗?”

人一般在小时候向长辈诘问生死,譬如人死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会变成一个星星吗?

庄弗槿童年没有称职的父母可供他撒痴撒娇。他也没有问过类似的幼稚问题。旁人都说他早慧。

可当他三十岁把头深埋进爷爷的怀里,红着眼眶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时,庄冶鹤才清楚,他的这位孙辈似乎从来没有长大过。

成熟是件太困难的事了,要扯破周身防备的堤坝,放任一切苦潮的灌入。

经历过万刃剖心的劫难,才可称为成人。

庄冶鹤望了眼当空的艳阳,叹息道:“你还怨我吗?”

没有他引狼入室,与陆驳苍合作,沈怀珵不会被抓去妖兽研究中心,不会在海潮风浪里尸骨无存。

庄冶鹤:“你如果恨上我,我就缩回我的小岛,再也不回来了。”

有时候,庄冶鹤会相信恋人之间有感应,像月亮吸引潮汐一样。

不然何以解释沈怀珵淹没在深海后,庄弗槿就在铁笼里跌伤头颅?

庄弗槿头上的伤口极深,且因神经受损,眼盲来得意料之外,医生也查不准病灶在哪,故而束手无策。

“我恨的另有其人,”庄弗槿从牙缝中挤出来一道嘶哑的声音,道,“陆驳苍。”

庄冶鹤闭了闭眼。

两个家族累世的交情再也维系不住了。

但这不是庄家的错,庄冶鹤沉吟:“现在醒悟了也好,陆驳苍早打定了主意要同我们撕破脸。”

陆驳苍的背刺毫无预兆,庄冶鹤这些天在京城的浑水里大海捞针,算找出了一点像样的蛛丝马迹——陆驳苍的手要伸到商界了,他对下一任商会主席的身份跃跃欲试,要联合张家把庄冶鹤挤下去。

庄冶鹤从三十五岁开始统领京城商界,人人都知道那坐头把交椅姓庄。

庄冶鹤把知道的消息慢慢悠悠地讲给庄弗槿听,语气轻松,像读街头小报上的民间轶事。

庄弗槿抬头,问:“哪个张家?”

不似其他盲人眼珠总失控地乱转,庄弗槿的黑瞳定定停在眼眶正中央,黑湛湛的,像块静止玻璃弹珠。

他的视线也给人以水银般的稠密感。

庄冶鹤在这道目光里放轻了呼吸,说:“张影萝家里。”

庄弗槿似笑非笑道:“他们不会听陆驳苍的。”

“你这么确定?你在家闷久了,对京城的暴风雨一无所知。” 庄冶鹤的话,带着那么点激将的意思。他理解庄弗槿的消沉,但不容许对方消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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