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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鱼肚白,朝阳破晓,跃出云层。
崔荷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便觉得脑袋没那么昏沉,除了鼻子有些不通气,喉咙有些疼外,已经没什么大碍。
她睁开眼的时候,谢翎正起身穿衣服,崔荷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昨夜喝的桂枝汤还挺有用的。
她半撑着身子坐起,借着熹微的晨光欣赏更衣的谢翎,他更衣时并不需要丫鬟伺候,手指灵活地系着衣带,拂了拂衣摆上的褶皱,抽过蹀躞带系到腰上。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崔荷发现他腰间空荡荡的,她给他的那个荷包去了哪里?
谢翎没预料到崔荷竟然已经醒了,而且还一直盯着他看,谢翎坦然看向她,问道:“你不再多休息一会吗?这些日子你不用去晨昏定省了,好好在院里休息吧。”
崔荷一张嘴,喉咙传来一阵酥痒,她掩嘴咳嗽一声,问道:“你上哪儿去?”
谢翎转动着腕带,解释道:“我去处理马车的案件,今日或许就不回来用膳了,你不必等我。”
崔荷掩下眼底的失落,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盯着他腰上的蹀躞带,问道:“我给你的荷包呢?怎么不见了?”
谢翎一开始还没发觉,被她一问,他连忙低头看向腰间,果然没有看见荷包。
昨日在虎鹤园更衣沐浴,也许是留在那里了。
“应该留在虎鹤园了。”
崔荷颔首,只要没丢就成,她又躺了下来,说:“那你去吧,晚膳还回来吗?”
“不知道,你也不必等我了。”
“哦。”
谢翎推开房门,看见金穗与银杏两个丫鬟守在廊下。
“姑爷。”
谢翎点了点头,径直走出听荷院,没一会就与邱时一起离开了谢府。
因为不用晨昏定省,崔荷又躺了一会,直到金穗端来汤药,崔荷才起床,赖了好一会,才被她哄着喝完了药。
金穗将药碗收拾妥当后离去,银杏则搀扶着崔荷起身去隔间更换衣服。
崔荷将寝衣换下,才发现自己小衣的衣带被系上了死结,她责备地看向银杏,“怎么弄的,打了死结。”
银杏忙解释道:“不是奴婢做的。”
“不是你还会是谁?”
“当然是姑爷啦。”银杏脱口而出,丝毫没有隐瞒。
崔荷不敢置信地看着银杏,“他……给我换的?”
“这是自然,姑爷帮郡主更衣,不是恩爱的表现吗?”
崔荷小脸一红,羞恼地点了银杏的脑袋一下,眼神闪烁不定,低头看了自己的小衣一眼,换了小衣,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若不是银杏在这儿,她真想捂着脸叫出声来,他怎么能……
他们虽是夫妻,但只要没圆房,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崔荷虽不曾见过外男的身体,可不得不说,她还是很满意的。
如今被他看了去,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身材是否满意,崔荷让银杏端来铜镜,仔细照了一会。
银杏夸耀道:“郡主冰肌玉骨,玲珑有致,就连奴婢看了都会心动。”
崔荷笑了起来,白她一眼,她喜欢有什么用。
她把衣带系好,重新换上了新衣,来到梳妆镜前随意梳了个发髻。
今日不出门,便待在府上歇息。
因为还在病中的缘故, 崔荷就没去叨扰老太君和母亲。
吃过早膳后,闲来无事,就让金穗银杏教绿影刺绣。
院中的八角亭里, 崔荷斜躺在美人榻上,身上披着一件狐毛大麾,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丫鬟。
四个丫鬟里, 金穗擅长苏绣,银杏擅长蜀绣,红袖什么都会一些,绿影却是一窍不通。
红袖和绿影以前在大长公主手底下当差, 二人都有一技之长,红袖擅长岐黄之术,对调养身体略通一二, 绿影是锦衣卫统领捡回来的孤儿, 自幼就跟着修习武术, 十二岁被送进公主府保护大长公主。
绿影为人清冷孤傲, 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比起逗金穗和银杏, 崔荷更想逗逗冷傲的绿影。
绿影被金穗与银杏左右夹击, 她素来冷静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窘迫,绣花针是她的武器, 小小的一根银针, 用作刺杀, 她可随心所欲。
可是要用来绣花的时候,银针便成了烫手山芋一般的存在。
金穗拿着绣棚一角, 递给绿影,“绿影姐姐, 你把我刚才教你的针法做一遍给我瞧瞧。”
绿影冷着脸拿起绣棚,银针穿着绿色的丝线,绣面上有金穗绣出的一片叶子,她要做的,就是仿照这片叶子再绣一幅。
绿影如临大敌,皱眉盯着绣面,绣得无比认真。
往日在她手里被耍得出神入化的银针,此刻却不听使唤,针脚全乱了,绿影递给了金穗,说:“绣好了。”
金穗盯着狗啃一样的针脚,半晌无言,崔荷伸手,“给我瞧瞧。”
“郡主,还是别看了。”绿影为难地看向崔荷,她的三脚猫功夫实在难以入眼。
崔荷笑着接了过来,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针法,夸赞道:“有进步,起码针脚没错,就是歪了点。”
她拿过针线,给它缝缝补补,一片绿叶变成了几片绿叶,层次分明,针脚错落有致。
待她修补好了还给绿影,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了,金穗笑着夸奖道:“郡主绣工见长了。”
崔荷嘴角含笑,说:“好几日没绣,都生疏了,金穗,去库房帮我拿一匹藏青色的布来,我想绣张帕子。”
“是。”金穗闻言便知道崔荷要绣给谁,女子喜欢用浅色的帕子,唯有男子为求稳重,一般用的都是深色的。
她正欲起身,一旁磨药的红袖就劝道:“郡主,你还病着呢,绣帕子的事不如就交给金穗吧。”
崔荷差点忘记了红袖的存在,这话往常都是金穗说的,如今来了个更稳重的红袖,劝主子的话也都交给了她。
“无妨,就绣一会。”
金穗没一会就回来了,崔荷拿过炭笔,在布面上寥寥数笔就画出了荷花与锦鲤的图案。
她低着头认真刺绣,捻着银针极快地穿插着针线,不过须臾的功夫,荷花轮廓已初具雏形。
垂花门外,忽然探进了一个小小的脑袋,谢语嫣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绑着彩色的丝绦,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绿影最先发现屋外的动静,她没见过谢府的其他人,自然不认识谢府唯一的小姐谢语嫣。
她以为是谢府的一个小丫鬟,正欲将她赶出去,谢语嫣便已经钻过她的腋下,快速穿过游廊,往八角亭跑去。
正认真刺绣的崔荷忽然被人抱住了脖子,她手一抖,银针扎到了指尖,她缩回手,扭头看向来人,见是谢语嫣,不由轻笑出声:“语嫣,找我有什么事?”
谢语嫣年仅六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可府里很少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每日都过得十分枯燥,自从与崔荷相识,她就很想来找崔荷玩,若不是二夫人拦着,她前几日早就过来了。
二夫人出身不高,比起汴梁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夫人,她少了几分底气,再加上丈夫去世得早,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更不敢随意出门,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时常约束在院中。
谢语嫣是偷偷溜出来的,她坐到崔荷旁,有些紧张地看向八角亭里出现的几个陌生丫鬟,她怯懦地拉着崔荷的手喊她:“嫂嫂。”
喊了这一句后,她就不敢出声了,靠在崔荷手臂上,显得有些依赖。
崔荷也知道谢语嫣胆小的性子,示意红袖绿影下去,又嘱咐银杏去拿些点心上来,等八角亭里的人都走了,她才说道:“语嫣不用怕,她们都是我院里的丫鬟,你可是无聊了来找我玩?”
谢语嫣点了点头,她看了眼已经走远了的丫鬟,拉过崔荷的手,小声与她说道:“嫂嫂,我母亲哭了。”
崔荷对二婶的印象并不多,只有几次在晨昏定省的时候见过,相比较爽朗开明的母亲,二婶身上多了些弱不禁风的怯弱。
“为何哭了,是府里的下人欺负她了?”谢府的下人若敢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事,她必不会袖手旁观,如今需先问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