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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小队成员私下关系都不错,有这么厉害的姐姐,云起鸣却几乎从不提及。还是云起鹤来学校时,因为俩人的名字实在太过相像,他们打趣了一嘴,才知道双方居然真的是姐弟。
这场演讲会的观众到场甚至比开学典礼还要壮观,能有这么出名的姐姐,换做是黎玥,早就鼻孔都扬到天上去了。
但云起鸣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十分冷淡,甚至连演讲会都没去。
之前黎玥不理解,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越是看重战士荣誉的人,对临阵脱逃的行为就越不齿。
黎玥简直都不敢相信,那么处尊居显的云起鹤,居然在战场上当过逃兵。
一时间,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云起鸣完全理解黎玥的惊讶心情,毕竟这种震惊和不知所措,他也曾经历过,并且比黎玥更甚。
云起鹤性格认真沉稳,做什么事情都很仔细,甚至到了古板较真的地步。
也是因为这个特性,父母为她定下的目标和期望,她从来都能顺利达成,是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
作为家中长女,云起鹤不仅精神力达到了A级,还轻轻松松考上了种子单兵,给家里撑足了脸面,父母在亲戚邻友间都是趾高气昂。
云起鸣是崇拜姐姐的,从小到大,一直都将姐姐视作自己的骄傲和榜样。
他一路追随着姐姐的步伐,看着她考上种子单兵,看着她奔赴战场,
然后看着她在一个无人深夜奔逃回家,崩溃大哭。
姐姐不适合战场,也不喜欢种子单兵专业,云起鸣是知道的。
她脾气软,文绉绉,还胆子小。
怕虫,怕疼,也不敢见血。
但所有人都在说,说战士的骄傲,说种子单兵的无上荣耀,说她有着难得的天赋和机会。
于是云起鹤就被一步步推着,走上了成为一名前线战士的荣光道路。
然后仓皇败逃。
云起鹤的深夜归家,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反而令他们全家成了一个笑话。
她从昔日的耀祖扬楣,一夜被钉上家族的耻辱柱,从人人夸赞的天才,变为饭后茶余的笑料。
因为姐姐是个逃兵,云起鸣没少受旁人的冷眼。
这些流言蜚语、奚落嘲笑,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困扰着云起鸣。
他虽没有像其他家人一样当面责备姐姐,却也在心底悄悄埋怨过。
最后,顶不住来自至亲的挖苦和不理解,云起鹤还是回到了战场。
她离去的背影和回来时一样的狼狈孤寂,有那么一瞬间,云起鸣甚至感觉那背影里是一种赴死的绝望。
后来云起鸣慢慢长大,才明白就算精神力达到A级,想要就读种子单兵也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
才明白种子单兵只是一切的起点,这世上多的是强者,也多的是危险。
——远比他们这种偏居一隅的小城居民想象的要艰难凶险得多。
云起鸣几乎是自虐一样的刻苦训练,为了洗刷姐姐给家里留下的‘逃兵’耻辱,也为了他不屈于人的自尊。
越是努力,他却越能体会姐姐当年的辛苦——努力克服对虫族的恐惧,努力追上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努力避免成为小队的拖油瓶。
他渐渐谅解了姐姐,明白了当初自己和家人的态度是多么冷漠,多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起鸣不知道姐姐这些年来是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他刻苦训练的目标也由洗刷耻辱,变为了保护姐姐。
但是云起鹤却直截了当、毫不留恋地主动退役了。
矿质学冉冉升起一颗新星,那个稚气古板的少女永远逝去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蜕变新生。
家里再次享受着姐姐带来的荣誉、财富,以及珍稀难寻的高纯度元素石,却失去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信赖和依恋。
姐姐对家里从来都没有过亏欠,这令云起鸣更加自责曾经的冷漠,在面对姐姐时也更加无所适从。
他为她自豪,但在尴尬僵硬的家庭关系的裹挟下,也只得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她不适合战场,她的性格本就适合科研,如果没有听从家里的建议,而是去做自己真心喜欢和擅长的事情,这些伤痕也许都不会发生。”
“种子单兵和精神力,都被太过神化了。”
云起鸣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目光焦点落在宋时三手中的机械横刀,“我知道你待在战略支持系,是因为它的专业课程要求和单兵系最为接近。”
“但是,能成为狙击手,远比向着种子单兵奋斗更能做出功绩,也更适合你。”
和宋时三接触得多了,云起鸣对兵器科学这个专业也有了些了解。
如果真能摆脱精神力的限制,让黎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以黎玥的勤奋刻苦,完全能够闯出一片新的天地。
云起鸣抬起眼,看向黎玥,“我觉得,兵器科学,可以试试。”
大概是因为心无杂念地追逐理想,自身在精神力上又有缺陷,黎玥并没有‘精神力高贵论’的想法,只要是能提升实力,她都愿意接受。
得到云起鸣的鼓励,黎玥眸子亮起来,“真的吗?那等课程结束,我就去了解一下!”
宋时三移开眼,被她的热情感染,嘴角也带上了点笑意。
兵器科学不仅冷门,学生精神力资质也都不高,因此,这一专业还被称为是‘废品回收站’。
碍于这个名声,一些原本对兵器科学有点兴趣的人也收了心思——毕竟,‘废品回收站’里肯定都是些‘废品’,何必上赶着自取其辱。
兵器科学专业的招生数量连年递减,常年空额。
没有人愿意投身其中,学科又怎么能迎来新的发展?
宋时三已经决定要为兵器科学院送上一份大礼,在此之前,能有更多人愿意加入研究,是个好兆头。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桥面震动越来越频繁,不时有碎石簌簌落下。
顺着左匝道走上高架桥,沈琛突然抬起手臂,拦住身后众人。
“就在这儿。”
宋时三跟着停下脚步,看见沈琛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正蹲在桥面路边向下观望着。
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人回过头,轻声喊,“沈哥,她们就在下面!”
一行人矮下身子,尽量不让身影太过显眼,窸窸窣窣挪动到观测点。
两方人马打了个照面,宋时三挑眉,负责盯梢的居然是柳成条。
“真狠,打塌了好几座桥,我这观测点都换了好几个了,”柳成条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视线立马又挪回底下的战局,“咱们得时刻当心点,这位置指不定也马上要塌了……”
他顿了顿,倏地又回过头,目光在宋时三和唐甜甜身上移来移去,片刻错愕,最终看向沈琛,“……她俩怎么也在?”
不是只说和云起鸣小队结盟?现在多了这俩,待会儿翻脸时他们还怎么打?
云起鸣看清底下正在交战的几人,愣了愣神,也望向沈琛,“……怎么是余学姐?”
沈琛说要共同对付的敌人,原来是余清酒?
“怎么了吗?”沈琛对这俩人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没过多解释,继续着自己的计划,“现在唐意柔这边只剩下两人,时间不多了,咱们得尽快动手,合力把余清
酒踢出局去。”
“待会儿我先去牵制住余清酒,你们趁机向唐意柔道明来意,然后设伏,一起围攻。”
“你牵制?!”柳成条瞪大眼,满头问号,冲沈琛使着眼色。
他们计划的明明是让云起鸣去牵制,借机消耗一波。等对付完余清酒,云起鸣和唐意柔也都元气大伤,然后他们再渔翁得利,一并收拾掉这俩人。
现在沈琛主动请缨去牵制余清酒,那岂不是消耗了他们自己的兵力?!
这怎么突然就跟说好的不一样了啊?
沈琛无视了柳成条焦急到几乎眼角抽动的讯号,反而偷看了一眼宋时三。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让云起鸣去和余清酒过招的,但现在宋时三在,那就不一样了。
在爱慕自己的女生面前,这种展示实力大出风头的机会,怎么可能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