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6(2 / 2)

小孩子的作息总是有一点奇怪,白天可以睡,夜晚仍然能睡,只有睡得多、没有睡得少。

织田作之助点头,动作生疏地侧身揽过了樱子,是一个比较怪异的姿势,三分之一的屁股坐在座椅上,腰部狠狠拧着,而两只手臂稳固地揽住一个小姑娘,让那个很小的脑袋安然地枕在胸口,是一个十分绝对的守护的姿态。

等到半睡半醒间听到列车发出的声音,还有沸腾的人声,樱子真正被吵醒、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带她挤上了出发去横滨的列车。

铁皮列车内压抑的气氛一下传到人身上,樱子趴在织田作之助的背上,睡眼惺忪,木木地揉眼睛,就单只眼看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座位坐下,还有的人就站或坐在车厢的走道,她这个时候才又想起来,原来坐列车有站票、卧票、坐票之类的分别。

嘈杂的环境音里,她问织田作之助:“织田,我们是站票还是坐票?”只有一张票,但他们是两个人。

虽然声音很小,极其容易被忽略,但织田作之助无疑听到了,稍稍侧头道,“我们是坐票,一张。”

座位靠着窗户边,织田作之助让樱子坐在他腿上,不过旁边的老婆婆想给樱子腾出些位置来,就把自己的包裹再往座位底下塞,她往外边侧腿,目光慈和地看着樱子终于睡醒了站起来活动一下,胳膊有一点酸重,老婆婆就让她坐在中间给她温柔细致地揉搓。

老婆婆介绍到自己姓岛田,转头对着织田作之助道:“你们兄妹都长得好标致,”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点头,没有反驳他们不是兄妹关系……他们只是搭伙上路。

岛田婆婆笑,“骨相好啊,都是好看的孩子。”只用端详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年纪大了、脊梁弯下,可是眼睛并不昏黄浑浊,相反看着是更透彻的色彩,脸上苍老的皱纹里不见岁月苦悲,那一条条褶子纹路是她的经历,而早已经坦然释怀了。

樱子仰头望着她,岛田婆婆就笑,她细致缓慢地给年幼的小姑娘重新编发,把亮丽的丝带紧紧缠好,好像要绑住这只小蝴蝶在人世。

这世道哪管孩子好看还是不好看?

命不好的都早早折在了尘世里,她时常望见那些到处都种下的樱花,会想究竟哪些明媚动人的开花是扎根在了被血液浸染过的土地下?

来一趟世间,怎么有那么多劫难苦折?好好的人、好好的孩子,他们说没就没了,收尸不知道往哪处,招魂也应当认不出那满身鲜血的魂,那都是曾活生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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