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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像此刻一样,浑身素净,发丝凌乱地被随意向后捋着。

虽然骨子里的那股矜贵气质不变,但整个人看起来随性了很多。

其他人仍总是调侃地叫他祖宗、大少爷,但那大多都是基于他们对他前18年的固定印象。

细究下来,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又或者说,他在孟此霄面前的模样不一样了。

面前的水已经开始鼓泡泡,程蔚朝倒了一杯放在孟此霄的掌心。

孟此霄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我有些好奇你过去的五年。”

程蔚朝似是在回想,然后缓缓开口道:

“也没什么,就是很喜欢往外跑,会去一些比较原始的地方,丛林、冰川、原野之类的。”

孟此霄点点头,在那样的地方,确实很难去精致地拾掇自己,长久下来更随性些也正常。

“还去过什么地方吗?”

程蔚朝眸子缓缓垂下:“挺多的,毕竟旅游嘛。”他似乎不太想多说,接着就反问道,“你呢?没四处走走吗?”

孟此霄低声道:“我挺忙的,去的地方比较有限,大多是为了工作。”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程蔚朝才再次开口:

“你看那湖半天了,喜欢?”

“嗯。”孟此霄应了声,“和水有关的我都很喜欢。”

“是喜欢游泳吗?”

孟此霄摇摇头:“会游泳,但算不上喜欢。”

“那为什么会喜欢水?”

“我出生在一个特别偏远的小山村,偏到或许导航都很难找到,被层层高山围困,那里贫穷、落后,以种地劳作为生。”

听到这里,程蔚朝整个人仿佛被击中了一下,凑近了些,贴着他,小心翼翼开口道:

“其实你之前说在孤儿院生活过,我有想过,你是不是走丢了。”

或者说,这是他所希望的,因为这就证明对方还有机会能拥有家人。

似乎不想气氛太严肃,他开玩笑道:“你们那里居然能有你这样的人物?”

容貌和气质实在是过于出挑了。

孟此霄没忍住笑了:“你真的想多了。”

他继续开口:“我知道我生于哪里,长于何处,家人有谁。”

尽管那是他拼了命都想逃离的地方,但客观上,那里可以称作他的家乡。

孟此霄伸手扯了扯程蔚朝的脸颊:

“你是不是太刻板印象了?说实话,我们那个村子里长得好看的人挺多的,之所以看不出来,纯粹是劳作要风吹日晒,人被蹉跎了。”

“好吧好吧。”程蔚朝伸手揉揉脸,“所以为什么喜欢水?”

“因为,那里所有的颜色都是灰色的,那种晒干的泥土色。”孟此霄说得很慢,似乎在想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但有一湾湍急的河流,是绿色。”

带着生机奔腾,热烈又自由。

“而且……”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总之,很好。”

“我有听到你说‘而且’!而且什么啊?!”

孟此霄挑了一下眉:“不说了,你会哭。”

程蔚朝更好奇了:“我为什么会哭?你不能这样!”他突然又想起了昨晚对方说的半截话,“你昨晚睡前还要我调整作息,说了‘我们’,然后也停了!”

孟此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我记不起来了。”

程蔚朝眼巴巴看着他,拉着他的胳膊:“你说你说你说!”他低眉顺眼道,“我刚成年就和你分开,现在我就只是想知道一个小小问题的答案……”

孟此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易金川又教了你一些什么东西?”

程蔚朝有些意外:“确实是他教的,要我学会服软。”

其实原话他没脸说,觉得怪丢人的。

易金川说,我国自古以来的一些传统和观念都已经形成了潜意识。

比如,对于年纪更小的,只要乖一点,弱势一点,大多都会滋生一些照顾庇护的心理,所以让他不要总是梗着脖子和人对着干。

程蔚朝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教的?”

“易金川更聪明些,段崇……”孟此霄甚至都不想提起他,“一堆损招。”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

孟此霄冷笑一声:“你忘了以前我骂你的时候,他要你干什么了吗?”

“……”程蔚朝突然有股被过往记忆捅了大脑的感觉。

他还记得,那时候还是准备比赛期间。

孟此霄的嘴真的很毒,总是能给他最大程度的攻击。

有一次,他因为眼花弄错了一组数据,要重来。

孟此霄冷冷道:“眉毛下面就挂没用的两个蛋?”

程蔚朝前天夜里熬了很久,孟此霄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晕乎,一时之间只注意到了最后三个字。

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震惊地脱口而出:“你跟我开黄腔?!”

孟此霄:“……?”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下一秒,程蔚朝就想扇自己一下,他在说什么啊?!

明白自己误解了,正有些尴尬,想开口解释。

孟此霄已经平静地收回视线,翻着手中的文件:“也行。”

当时程蔚朝还以为对方是在妥协,于是也不再多说。

直到离开后,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琢磨了半天,“也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然后步子猛地停了下来,差点没气晕。

对方是在说,无论程蔚朝理解的是眼睛还是……,都无所谓。

因为前缀都是“没用的”。

他当时就有点破防了。

这样的事不计其数,时间久了程蔚朝被气多了,有些遭不住,就去求助他人。

“我又骂不过他,那他骂我的时候我怎么办?”

彼时,段崇躺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最后灵光一闪:

“好办啊,你装作被他骂爽了呗。”

“……”程蔚朝当时就手痒想揍他。

段崇解释道:“你想啊,你简直就在他的掌心中,你所有的反应他都能预料到,咱要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而且,我们怼不过,但总归可以恶心一下,谁也别想好过。”

“你就表现得贱一点,学长要是还骂,那是什么意思,想当你主人啊?”

程蔚朝:“……”

恣肆嚣张了18年,这一天,他发现自己竟是个老实人。

段崇疯狂撺掇:“你试试,你试试!你相信我!亲兄弟能害你吗?!”

程蔚朝声音迟疑:“真的有用?”

“包的!”

程蔚朝当时其实没有放在心上,但耐不住和孟此霄矛盾频发,直到有一次。

听到身旁孟此霄冷淡道:“你这份报告真的太有噱头了,你家旗下是不是有娱乐产业来着?”

“那真的太好了,原来你也能为你哥哥分点忧。”

程蔚朝:“……”

他将脾气强忍了回去,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笑了。

“师兄,你是不是在骂我蠢?要不你骂直接点?我更喜欢带脏字的。”他顿了顿,然后强行控制着要崩掉的表情,补充道,“或……脏的。”

寂静,一片寂静。

孟此霄缓缓抬起头,目光挪到他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辨不清是什么眼神,但双方似乎都在忍着些什么。

都到这里了,退缩就是对不起刚刚的自己,程蔚朝咬紧的牙关松开:

“师兄,说话啊。”

那一瞬间,孟此霄确实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甚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缓缓扭头看向程蔚朝,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并没有理解错意思。

“……”

孟此霄脱口一个“你”字,又憋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骂“你有病吧”,但又怕扇人巴掌还被舔手。

两人都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孟此霄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程蔚朝在原地愣了好半天,走、走了?

居然没有继续对付他,走了?

这对程蔚朝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退让,是少有的获得胜利!

他突然觉得段崇有点东西,居然真的有用。

程蔚朝决定,以后就这样对付孟此霄!

往后有一段日子,他们几乎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一人骂,另一人欠嗖嗖地说:“对,就是这样”。

程蔚朝能明显看出来,孟此霄是真的有被恶到。

但他不是很明白,就算是这样,孟此霄也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并不影响他继续怼程蔚朝。

哈!程蔚朝才不管那么多,对他来说,孟此霄那就是没招了。

他在稳步获取胜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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