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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珍拉紧了他的手。
豆大的油灯照亮床前的一片地方,张珍轻轻拍着床上的张繁,见他轻轻打起呼噜,睡得香甜,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像是绽放在唇角的一朵花。
张鸣走过来,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轻声道:“阿妹,你也去睡吧。”
张珍点点头,起身执起油灯,轻轻帮张繁关上门。
两兄妹默默走在庑廊,仿若又回到在京城的时光。可两人都知道不一样了。
“阿妹……”
张珍没有回答,等了片刻才轻声道:“阿兄,听说那人被狼咬死了,尸骨无存。我真是太开心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钟大人和钟夫人的!”
张鸣紧紧攥着手,眼中闪过泪光,“都是阿兄无用,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受这份苦。”
“阿兄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世事无常罢了!”
张鸣哽咽出声,不忍地转过头去。
张珍却轻声道:“大哥,我觉得钟夫人这般安置山匪,那些被欺辱过的人肯定会闹事的。”
张鸣好不容易收敛情绪,沉着声音道:“钟夫人这般也是在淘沙。”
“淘沙?”
张鸣微微颔首,“钟夫人一介女子能当村长,还让村人都听她的话,自然是个心中有主意的。此次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到秀才村,自然不能全都收留下,不满意的闹事的自然会被赶走,而那些山匪中闹事的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而且,钟夫人还允许那些人花银子买下仇人,又会淘去一大批作恶的人。而那些没有作恶的人会被留下充实秀才村。”
“阿妹,这对你而言是好事!”
张珍停住脚步,看向张鸣,“怎么?”
“你没发现吗?这个村子跟别处不一样。别处的女子只能躲在家里绣花,就算是穷苦人家的女子出门谋生也要顾及男女大防。可秀才村呢,钟夫人是村长,隐隐能冒头管事是王婆子和钟永家的。而且王婆子是个寡妇!”
张珍点点头:“确实跟别处不一样!”
张鸣紧紧攥住张珍的手,重重道:“阿妹,我们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张珍抿抿嘴唇,重重点头!
第44章 除岁
很快到了年除日, 也就是大年三十,檐下飘雪,窗外滚风。
福顺一打开门就被寒风扑了满怀, 猛地打个喷嚏, 冻得哆嗦了下, “这也太冷了!今年的雪没完没了了!”
岳绒抱着浆糊桶躲在钟毓身后, 正好躲过一波物理攻击, 抿嘴偷笑。
桃子和栗子也穿着新衣裳, 机灵地跟在岳绒身后, 缩着尾巴亦步亦趋。
看着这一人两宠,钟毓无奈摇摇头。
桃子是个人来疯,一出门见到铺天盖地漫天飞舞的雪就欢快地尥蹶子跑了出去。
这货还不顺着村人铲开的小路走, 偏偏专门往雪堆上踩, 不免将雪踢到铲干净的路上,惹得村人呼天喊地, 却也敢怒不敢言。
还是岳绒出手将它拽了回来。
她薅了把羊头,撸撸又暖又软的羊耳朵, 哄桃子:“你乖乖的, 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桃子哼唧两声, 收敛了些。
冒着风雪一路走到作坊,几人身上都落满了雪。
张大爷出来递给她一把小扫帚, 让他们扫扫身上的雪。
“多谢张大爷。今儿是您值班啊, 晚上早点把您的家人唤过来。大家忙活一年了, 好好乐呵乐呵。”
张大爷笑得脸上的褶子越发深,“好!今年可是享福了!对了, 殷世子前些天才走,也不知道路上遭雪没, 多冷啊!”
岳绒耸耸肩。
谁让殷晗珠这货非要等她炸了年货才肯走,走的时候还给宁戎伯府带了一堆的炸丸子、炸鸡排、炸莲夹、炸鱼块儿……
她就奇怪了。
难不成堂堂宁戎伯府连这些都没有?
他可是宁戎伯府的嫡子长孙,怎么也得赶回去祭拜祖先的。
这一拖可不就遇到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宁戎伯府。
钟毓指挥着福顺给作坊贴了他亲手写的春联和威风堂堂的门神,作坊总算是有了一点新年的喜气儿。
因着还未除服,钟家是不能贴春联的,只能给作坊准备了全套。
旁边山匪的房子也没落下。
山匪们盖房子的动作很快。
毕竟是自己住的房子,擦着年根就将房子盖出雏形,里面虽还没收拾妥当但也草草糊了窗纸住了进去。
正好躲过这场大雪。
虽说是木头房子,但比牛棚可好多了,挡风遮雪避寒。
听到这里有了动静,很快村人就聚拢过来,各个抱着成卷的红纸跑来让钟毓写春联。
大家也不让钟毓白写,手里不是拿几个鸡蛋,就是一把菜,推推让让塞给岳绒,权当是报酬了。
钟毓拿着毛笔有些诧异。
每年的春联都不用他写的。
秀才村这般多秀才,每家春联都是让自家人写了。就算是自家没有不识字的,找街坊邻居都能对付过去。
不过既然被求上门,他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倒是王婆子悄悄跟岳绒点破玄机。
“还不是想沾沾你们家的喜气儿!要是村长你能写,就让你写了!”
岳绒看着铺满整个地面的春联,打哈哈:“我可不会写!别难为我了!”
写春联可是个苦差事!
不仅得大方应景,还不能千篇一律,费脑子还费手腕!
她可不干!
岳绒转头去看了妇人们做的菜,鱼肉俱全,言笑喧天,似乎连大雪的寒意都驱散了不少。
夜幕降临,大家先去祭拜祖先。
秀才村有个钟家宗祠,全村几乎八成的人此刻都聚在宗祠前。按辈分排好队,一行行进宗祠烧纸烧香。
岳绒作为钟毓还没过门的媳妇儿按例是不能进宗祠的,也多亏了她是东家加村长的两重身份,竟然也破例让她进去了。
毫不夸张,宗祠的牌位堆成山,让人不由肃穆。
钟毓拉着她跪在父母牌位前,静默良久。
岳绒还以为他会说什么,谁知道到最后也未发一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祭拜完祖先,村人齐齐整整聚在作坊吃了顿年夜饭,庆祝一年的丰收。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地吃肉饮酒,只有岳绒可怜巴巴地看着,还得给钟毓揉着手腕。
写了一天的春联,他这手腕还真的有些红肿。
“唉!”
岳绒委委屈屈地扯着钟毓回家,进门就去厨房出手做了一桌子的素菜:酱汁素鸡、糖醋素鱼、宝黄丝瓜……
就算是没有荤菜,但味道肯定是极好的。
神农血脉出手,必属精品!
钟毓、岳绒、福顺、张鸣、张珍和张繁六人凑成一桌,倒也不冷清。
旁边还有吃素沙拉的桃子和吃白肉的栗子一家。
三姐弟规规矩矩给钟毓和岳绒念了祝词。
说是京城的习俗,让岳绒没忍住提前将给三人的压岁钱拿了出来,不顾三人的推脱塞给他们。
压岁钱,自然是要压岁的!
正好外面爆竹声炸裂,一家连着一家,争着抢着唯恐落后了。
桃子丝毫不惧,冲出去专门往有爆竹声的地方跑。
倒是栗子一家猫缩在角落里喵喵直叫。
栗子蹭蹭钟毓的腿,喵喵直叫。
可钟毓是个冷酷无情的,根本不理它。到最后它也只能乖乖跳到岳绒怀里。
岳绒这才笑了起来,摸着栗子软乎乎的肚皮惬意极了。
“啊!”旁边张珍和张繁突然尖叫起来。
这下震得岳绒心里一颤,抬头就见张珍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口。
硕大的黑影盘踞在门前,差点让岳绒祭出铁石狼牙来!
“嗷呜~”
这声音?
岳绒定睛一看,才认出门口的是猕猴桃。
门口的猕猴桃见吓到人,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猛地跃过来吓得岳绒怀里的栗子后脖颈的毛都炸了起来,冒出满口尖牙朝猕猴桃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