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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绒好奇:“他们很忙吗?饭还是要吃的。“
布兜听了就苦笑:“我劝了,可他们根本挺不听。师父差点把我赶出来,后来还是胡大夫扛不住了,骂了他们一顿才开始吃饭。”想起当时的场面,他就心有余悸。
现在看来,遇到病情脾气暴躁估摸着是师父山门的传统了。
“只能麻烦你多照看着点儿了。”
布兜点点头,“村长,县城和镇上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怎么?”
布兜想起师叔师伯们的话,轻声道:“听说,当初难民刚来的时候,县令是派人赈灾的。只不过后来县城里有人闹瘟疫,县令就派人关了门。可这样也没止住瘟疫,城里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死了好多人。县令没办法,就派人将得病的人都关起来。”
“听胡师叔说,他们出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开了,好多人都往外跑。”
岳绒心里一跳。
得了病的人往外跑,岂不是这瘟疫传得越来越快了。
岳绒呆呆坐了良久,夜幕降临,钟永家的一进门差点吓了一跳,“哎呦,怎么不点灯?这黑乎乎的,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真真吓我一跳。”
见岳绒脸色不好看,她声音低了下来,“出什么事儿了?你说出来,大家帮你想想办法。”
岳绒声音轻得让钟永家的听不清。
“什么?”
岳绒无奈地摇摇头,“我说,天下要乱了。”
“啊?”钟永家的吃惊极了,“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乱不起来的。就算是乱起来,咱们也无能为力不是?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咱们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
岳绒扯着嘴笑了笑。
“婶婶,帮我准备一下笔墨吧,我想给钟毓写封信。”
这话一出,钟永家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么长时间,钟毓可是没回过一封信,眼见是将岳绒忘在脑后了,这个时候还给他写什么信!
她张张嘴,想劝岳绒别写了,可看着岳绒的脸色,又在心里叹口气,“好,我去准备去。”
岳绒在信中说了难民中爆发瘟疫的事情,心里难受极了。其实她心里明白,难民又不是只聚集在他们这里,肯定大江南北都有。
他们这里爆发了瘟疫,别的地方说不定也有。
他们县城将病人放了出来,别的地方说不定也将病人放了出来。
瘟疫大爆发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丧生。
这个时代的人,活得真是不容易。
可人,都是想要活下去的啊。她提笔将李虎的事情和苗岭的事情写在信中,絮絮叨叨,万般头绪,没个章法。
将信封起来的时候,她有些迷茫。她写这信有用吗?钟毓又能做什么呢?
或许,在她心里,钟毓是个可倾诉的对象?
她将信交给钟永,捻了捻额头。重又振作起来,好好做好她的事儿,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多一个多一个!
果然跟岳绒想得一样,瘟疫在十里八乡都爆发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秀才村有大夫,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求药。可岳绒根本不敢把他们放进来,只能远远把宿大夫他们开的药远远扔过去或是将药方扔过去。
可这药方只是对症,能起多少疗效,宿大夫他们都不敢打包票。
岳绒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唢呐声,给人送葬的唢呐声,此起彼伏,让人心惊肉跳。
等见到眼下漆黑的大河村村长孙平,再看他满脸的丧气,岳绒莫名有些跟他惺惺相惜。以前的一点点龃龉也消失不见了,她亲手给他沏了杯热茶:“孙叔叔还是多注意身体,大河村的村人还指着你呢。”
“我算什么村长!”孙平苦笑,“我们村子昨儿又死了三个人。”
岳绒张张嘴,相劝他,可到底只吐出四个字来:“节哀顺变。”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的寂静之后,岳绒轻声开口道:“您这次来,是不是上次给您的药用没了?我再给您一些好了。只是我看您也没带车过来……”
孙平摇摇头。
孙平看着岳绒姣好尚且有些稚嫩的脸庞,想起方才看到的秀才村的场景,再想起大河村现在的情况,心中泛起苦涩。
人家秀才村如今热火朝天,大冬天还见人在垦荒。他们村呢?大白天连个人影都没有,听到隔壁传来哭声,连去给人家吊唁都不敢,生怕染上病。
上次岳绒就让他们不要接触难民,接触难民也要先让难民洗澡烧衣裳。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村里又没有城墙,防不住所有人。
村里有人跟难民接触过之后染上了瘟疫,难民能赶走,可村民染病了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赶走,这不是让他们去死吗?
可留下来,村子里染病的人越来越多。
他虽然来秀才村跟宿大夫求了药,但毕竟没有真正的大夫看顾,更何况这药也不是灵丹妙药,一吃就好,眼见村子里染病的人越来越多。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
“岳绒。”
“哎!”
“你把大河村并入你们秀才村吧!”
岳绒听了孙平的话简直要惊呆了,“你说什么?你要将大河村并入秀才村?你……”疯了吧?
最后的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可孙平哪里不知道岳绒的意思。
他抹了把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村子现在的情况,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也不能并村啊!这件事情你跟村里人商量过了吗?你……”
孙平摆摆手,“商量过了。当初要不是你,我们村子肯定就被李虎那群人给嚯嚯了,村里人都念着你们这份情。这件事,我也问过村里老人的意思,都支持我。”
孙平现在只想催岳绒赶紧应下来,“我也是没办法了,村里好多人都发病了,明明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药也喝了,衣裳也烧了,可染病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岳绒也严肃起来。
秀才村的瘟疫情况虽然好些,但是也是因为他们将染病的人都隔离到山上了,即使有宿大夫的照顾,但每天还是有人死亡,每天都能听到有难民在哭。
瘟疫,就算是放到三十世纪,也是难事大事,更何况现在呢?
“并入秀才村倒也不必,只你们该怎么做必须得听我的……”
谁知,孙平却直接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不是村长,你发号施令难免有人说闲话。还是并入的好,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如果没有瘟疫,我还能老老实实当下去。可如今我再死赖着不走,我就是在害人了。”
“我确实在村子里说话有几分用,可我管不住所有人。你不一样,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一定能管理好的。”
岳绒不知该说什么好。
孙平轻声道:“你不必顾及太多,你能将这么多难民管好,还发愁这么几个人吗?你能把这个摊子接下来,你就是救了他们的命,如果他们有人敢说什么,我孙平第一个不放过他!不过,岳绒,我要你一句话。大河村并入秀才村之后,你怎么待秀才村的人就要怎么待大河村的人,不能偏颇。”
“这是自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岳绒爽快地应下来。
孙平松了口气。
这两年,因着有岳绒,他眼睁睁看着秀才村越来越富,秀才村的人分猪肉卖东西,兜里都是鼓的。就连村里的小孩子兜里都有几个铜板,大河村的人看在眼里哪里有不羡慕的?
这也算是他作为村长再给大河村的村民做件好事儿!
想到这里,他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他们村并入秀才村,以后作坊招工,他们也能参与了吧?
就这样吧,挺好。
回去之后就让他儿子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作坊招工。
岳绒接下大河村这摊子,也没有含糊,立马让福顺和张鸣带人去大河村,将大河村的人发病的人都带到山上隔离起来。然后对大河村整个用石灰水消毒,将秀才村的护卫从秀才村村口向大河村移动,将大河村纳入护卫的范围。
不断有人发病,不断有人被送上山,大河村每天都有人哭,去找孙平闹。
孙平一甩手,“大河村已经并入秀才村了,我也不是村长了。你要是不乐意,你就出去吧。我也管不上你了,我听岳村长说作坊马上就要招人了,你家孩子不准备进作坊了?再说你男人上山有大夫看着,不必在家里好?你想你男人在家里等死呀?”
一番连削带打,打消了一些人的念头。
至于打消不了的,孙平就提前给岳绒报了个信。
岳绒点点头,转头等人来闹的时候,都没见人,直接说:“送回来是不可能的。但可以送你上山伺候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