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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我不信你不知道接痘的风险!你以为除了岳绒,谁还能镇住秀才村的人?更何况,你难不成是没有心吗?岳绒救了多少人,你难不成不知道吗?”
他戒备地盯着李虎,后背濡湿,万一李虎暴起,他可能镇不住!
谁知还没等李虎说话,李虎身后的人突然出声,“景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会趁着村长接痘的时候作乱吗?”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啊!”
“对对对,我看哪个小兔崽子敢在这个时候捣乱,我活劈了他!”
“对,我们全家的命都是村长救的,谁敢对不起村长,就是跟我老牛过不去!”
众人七嘴八舌。
此次出门的人除了景迦都是秀才村的难民,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还能撑着找到秀才村,身上都有几分实力。如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骇得周围的人绕着他们走。
李虎脸都黑了,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倒是景迦狠狠透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虎,理都没理李虎,带人一路回去秀才村。
他们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太阳映出红脸的时候赶了回来,一进村子,众人的心纷纷提了起来。
冬天天气寒冷,讲究一个“藏冬”。
一是天寒地冻,地里没有活儿;二是外面冷,没有衣物御寒的人在家里生个火猫在家里不碍冻。
但秀才村的人不同。
秀才村的几个作坊得干活;
村子中间生了巨大的篝火,在旁边取暖烧个土豆都很好,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再有岳绒让人在田地里搭了好几件茅草屋,里面生了火也算是个简陋的暖房,种些土豆也能让家里存粮不多的难民们补贴家用。
这么多活儿,秀才村每天天不亮就非常热闹。
可现在,村子一片寂静,就连村子中间的篝火也只剩一团灰烬,没有丝毫热度,人更是不见一个。
众人心里俱是一咯噔。
景迦再也顾不上其他,飞快地往钟府跑,刚转过弯就见钟府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这些人脸上俱是凝重,还有不少人踮着脚尖往里看。
景迦脑子一懵,脚下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被李虎扶了一把,也顾不上道谢就往里冲。
本来波澜不惊的人群被他冲出波浪,前面的人立马低声呵斥:“挤什么!”
景迦满头是汗,还想往前冲,却被说话的人一把拽住。
“你作什么!咦,景少爷,你回来了。”
景迦挣了挣,挣不开,忿忿地抬头,却见说话的人是王婆子,终于缓过来,连忙问:“岳村长怎么样了?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让她种痘?你们当这是开玩笑的?当初……”
“景迦!”旁边的张鸣低声制止,“你小声点儿!别影响钟……村长休息!”
景迦难掩气愤,张嘴就要怼回去。
张鸣却不再看景迦,直直看向岳绒屋子的方向,“事已成定局。村长已经接种了,你就算喊得再大声,时间也不能倒流。大家都很担心,要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何都等在这里?”
“可……”你们当初为何不拦着?
张鸣像是知道景迦要说什么,轻声道:“这是村长选择。在山匪袭击村子的时候,村长站了出来;难民袭击村子的时候,村长站了出来;现在,村长难道会置之不理吗?”
景迦一怔。
王婆子也低声道:“我们怎么会没有劝过?甚至好多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自愿接痘,可村长却说她的身体更好。要是村子里的人接痘只能活一个,那也肯定是她。”
景迦跑出来的热汗此刻已经冷了下来,寒风一过,让人透心凉。
第66章 明白
岳绒昏昏沉沉, 眼前一片浓雾让人心慌。
“桃子?”
往常哼哼唧唧没个消停的桃子却一声不吭,她疑惑低头看到只到她腿弯的桃子,歪歪头, 感觉有哪里不对。
手掌微微刺痛, 稚嫩得仿若蒲公英的铁石狼牙探头探脑张望着周围。旁边的桃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可口的铁石狼牙, 一副想尝尝的模样。
桃子在, 铁石狼牙也在, 岳绒放松下来。
眼前的迷雾稍稍散开, 依稀露出寸草不生的星球, 高耸入云的钢铁高楼,热气从脚底蒸腾而起,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岳绒有些踏实, 拉着桃子往前走。
“岳绒!”
“谁?”岳绒警惕地回头望去, 只看到浓重的迷雾,让人心神慌乱。她拽紧了桃子怕走散了, 谁知桃子吃痛咬了她一口。她吃惊之余,又听到熟悉的声音。
“岳绒!”
岳绒歪歪头, 这声音一听就是年轻男性, 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太诡异了。
“到底是谁喊我!”
那人又说了什么, 可声音在浓雾中听不真切。
“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不管岳绒怎么着急,声音还是越来越远, 岳绒嘟哝了声, 转身拉着桃子继续往前走。
耽搁不得, 还有很多人等着她催生粮食呢。突然,平时十分粘她的桃子尥了个蹶子, 又咬了她手一口。
岳绒吃痛,脑子嗡嗡地响, 眼前的迷雾像是着了重创一般迸裂开来,原本已经听不见的男声突然清晰起来。
“岳绒!你怎么了!”
“岳绒!别怕!那里危险,到我这儿来!”
岳绒捂着轰鸣作响的脑壳,竟然还有心思吐槽,“你谁啊,这是我的家,你家才危险!”
那声音越发着急起来,竟然嘶吼起来,“岳绒!”
岳绒一愣,这声音……
好像是钟毓的声音……
随着这个念头,眼前的浓雾陡然像是玻璃似的炸开,熟悉的星球,熟悉的钢铁高楼,熟悉的灰黑天空都开始坍塌。
岳绒惊骇之余猛地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口鼻呼出灼热的气息烫得她更晕了。恍惚间能听到桃子低低的哀鸣声,还有宿大夫和钟永家的低语。
一直卧在床边的桃子凑过来,毛茸茸的大脸蹭了蹭她,发出类似哭泣的喷气声。
钟永家的听到动静喜上眉梢,立马扑过来摸了摸岳绒的脸,“我的老天爷,你可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岳绒想笑,可脸上的肌肉像是僵住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宿大夫走过来看了看,松了口气,“醒过来就好,要是再不醒老夫怕是真的要给你扎针了。”
毕竟要顾忌男女大妨,不太好。
宿大夫低声嘱咐了钟永家的几句,安慰岳绒,“醒过来就行,就怕你一直昏睡下去。我去跟村人说一声,大家已经在外面等了你一天一夜了。”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屋外爆出哄闹声,纷纷嚷嚷,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好像是宿大夫大声喊了句什么,外面又安静下来。
钟永家的哭笑不得,擦擦眼角的泪,又浸了帕子给岳绒换上。
冰凉的触感让岳绒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灼人的气息,舒服之后又涌上来一阵困意,让她不由想要闭上眼。
钟永家的心惊肉跳,抬手狠狠掐了岳绒胳膊一下,“不能睡!等烧退了你再睡!”
岳绒激灵灵哆嗦了下,真的清醒了,苦笑:“婶婶,你也太狠了,估计都青了吧!”
桃子见了哼哼唧唧地凑到床边硬生生地将钟永家的挤开,望着岳绒的大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就连平常不黏她的栗子都像是知道事请不对劲,乖乖地窝在床尾,时不时叫两声。
钟永家的哼了声。
岳绒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上却越发的热,出了一身汗。
钟永家的怒目:“你还笑!都跟你说了,试痘苗谁不能试?我们家那口子八尺男儿难道还不如你?再说,我们家那口子种了痘苗就算是有什么事儿,宿大夫出手都方便。你昏睡不醒的时候,宿大夫左右为难,甚至在想要不要就在村子里娶个媳妇儿,让他媳妇儿来帮你扎针。”
岳绒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她的体质为何要好过钟永,只能打岔:“这不是好事儿吗?宿大夫人也不错,虽说不爱跟人交际,可医者仁心,是个好人。”
“那倒是。”
听着钟永家的絮絮叨叨的声音,岳绒却想起梦中的声音,如今想来,还真的是钟毓的声音。怎么会梦到他呢?
她摇摇头,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跟钟永家的说起痘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