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雷山寿宴2(2 / 2)

几人相互抱拳行了个平辈礼后,随雷山婆婆一同进入厅堂,却不想客座中还有一位客人。

萧景苼定睛一看,此人竟是她此前结识的,与梅公子同行的黎舵主,那人察觉到了萧景苼的视线,起身行礼,“萧姑娘,又见面了!”

“黎纲大哥,别来无恙!”萧景苼慌乱中夹杂着惊喜,抬眼对上卓青遥疑惑的眼眸,硬着头皮解释道:“大哥,这是我去年我游历濠州时结识的黎纲大哥,江左盟的黎舵主。”

卓青遥收回目光,并未多问,“嗯,黎舵主,我们见过的。”

原来兄长和黎纲大哥认识?萧景苼因心虚打量着卓青遥的表情,奈何他情绪一向不外显,也看不出什么,好在雷山婆婆及时转移了话题,询问起卓氏夫妇的身体,随后又聊起近来的江湖事务。

萧景苼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茶杯里的未被过滤的茶叶在热腾的热气中缓慢旋转,思绪也不自觉地飘回与那个人初遇的那天。

那时萧景苼年满十七,求得谢家父母和卓家爹娘的同意,一人一马,独自佩剑游历江湖。一日落脚于江左濠州的一家茶楼,她本是在二楼雅阁赏江左美景,却被一楼的戏文吸引了注意。

坊间百姓戏文,有牛鬼蛇神,有男女情爱,有江湖异闻,但百姓们最爱听的莫过于皇家宫闱里的秘闻。

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秘闻,只是恰恰与她有关罢了。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与朝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泉山庄却与朝中显贵宁国侯府相交慎密,诸位可知为何啊?”

台下看客面面相觑,默默摇摇头,一些活跃的客人捧哏问到:“为何啊?”

说书人伸手摸摸胡子,故作高深:

“问起原因,便不得不说起咱们今日的主角儿——身世离奇的云安郡主。”

“开文十一年,大梁境内瘟疫肆掠,当朝长公主身怀六甲,驸马爷又要忙于军中事物,无法亲身照顾。于是长公主选择到远离瘟疫的清净寺庙待产,恰巧天泉山庄的卓夫人也要临产,途经睿山得长公主收留。”

“山中寂寞,二位贵人相互陪伴,彼此性情相投,常常一同吃住,巧的是两人竟然还是同时临盆生产!”

“那时正值雨季,山上下起雨来更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就这样两位贵人伴随着雷鸣声诞下了两个女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产婆们捧着两个女婴到外间准备好的一个大木桶中浴身。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古庙院中的一株空心柏被雷电击中,一段粗枝轰然断裂,砸在产房屋顶上。霎那间瓦碎梁歪,狂风梦卷而入,屋内灯火俱灭,现场一片尖叫声!侍卫和婢女们慌慌忙忙抢救出两位夫人和婴儿,逃了出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突然发现了问题!其中一个女婴竟然死了!”

“当时情况紧急,抹黑抱出的两个女婴,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二位贵人悲从中来,都不愿相信死的是自家的孩子。当事人中既有长公主,这件事就不可避免的惊动到了当朝天子。皇上下旨命两家带着婴孩入宫,派御医滴血认亲,谁知婴儿的血竟然跟谁都相融!再一看两对父母的模样......宁国侯与卓庄主都是长身玉立、五官清晰。长公主与卓夫人都是柳眉杏眼、秀丽文雅,文官轮廓特征也差不多。”

“皇上一时难以决断,深知父母舐犊之情也不愿偏私,便想出一个折中之计。特赐女婴皇姓,按皇子辈分赐名,赐封云安郡主。为安抚两家情绪,将可怜的死婴依照皇家仪式下葬。云安郡主则交由两家公共抚养,一家住满一年再换入另一家,至此成为两姓之女。宁国侯府和天泉山庄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为纽带,关系自然越来越亲密。”

“最令人惊奇地是云安郡主满月之时天降祥瑞,钦羡垂光,景星庆云。长公主特请钦天监来掌观天象,才得知女婴本原是麒麟送子而来,能在出生时险象环生已是必然,将来定能给大梁带来福运。果然不久后,得云安郡主庇佑,金陵城内瘟疫一扫而光。”

萧景苼坐在雅阁听着大家讨论自己的身世,前面说的大体不差,可后面却越说越离谱。她满月那天下了一整日的暴雨,哪来什么天降祥瑞?听说谢家母亲和卓家阿娘那时带她去寺庙告慰亡灵,还没上山就被困在山路上,还导致卓家阿娘染上了病根,修养很多年才渐好。

只可惜卓夫人当初是闻名江湖的女侠客,就连琅琊高手榜第四的卓庄主都在她手上吃过亏,经此一病一身武艺也大不如前了。

还有那城中的瘟疫......

“先生所言与苏某所闻倒略一些差别。”清冷平和的声音从对面隔间传来。

萧景苼顺着声源望去,隔着屏风只看得那人正襟危坐,像是个书生,在光影映照下,一袭月白布衣无任何装饰。

-清风霁月-

萧景苼脑海中不自觉涌出这几个字。

座客的目光都向他投去,说书先生本以为有人砸场,可看到对方的一瞬,感觉气势已输了大半,强作镇定,“那请这位公子说说,老夫哪里不对啊?”

“先生见谅,苏某并非砸场,这段佳话苏某也略有耳闻,与先生所说内容也大体相同,只是有关瘟疫一事,苏某倒是听说过不同的说法。”

那人顿了顿,见对方既不回应也不阻止,便开口说道:“据苏某所知,当年金陵城中瘟疫横行,不分贫富夺人性命,宫中许多御医都束手无策,最终是一位姓寒的大夫甘尝百草、以身试药才发现的医治之法,解金陵燃眉之急。只可惜那位大夫为人低调,不愿接受圣上的嘉奖而不为人所熟知罢了。”

说书人轻蔑笑道:“既不为人所知,谁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年过五旬,也算游历过大江南北,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姓寒医术高超的大夫!就算你说的是真,也与我所说并无所悖啊!所谓郡主出生带来福运为因,这大夫得此福运寻得解决之法为果,这位公子未理解透彻罢了!”

“先生此话差矣,”萧景苼忍不住开口:“在下便是金陵人士,虽年纪尚轻,可当年瘟疫一事也听家中长辈提起过,确如这位公子所言。这位寒大夫医者仁心、不寐虚名,只是不知他后来因何遭遇鲜为人知。先生说书需要灵活生动无可厚非,可将人付出归咎于不可查证的天象,岂不本末倒置了?”

“好!说的好!”

听闻台下叫喝声,萧景苼才后知后觉刚才噼里啪啦输出了一大段,一时间双颊微红,眼眸不自觉向对面瞟去。

视线突然相撞,萧景苼与那人之间隔着两仗远,楼下的客人喧闹不止,可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见过,为何那么熟悉?

萧景苼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却捕捞成空。

只见那人双手置于胸前,微微一拜,对萧景苼一个谢礼。

萧景苼错愕片刻,缓缓从回忆中走出,终将这个奇怪的感觉忽略而去,如他一般敬拜回礼。

再次对视,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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